“去告訴那個姓柳的女人,我打死都不可能相什麼鬼親,叫她打消把我推給阿貓阿狗的念頭,她要是那麼喜歡喝喜酒,自個嫁人去,別拖我下水。”
“她已經嫁了。”在三十年前,夫妻和樂,婚姻幸福美滿。
張阿喜杏目圓睜,怒不可遏。“那就再嫁一回呀!反正她嫁的窩囊廢老公軟弱無能,又成天裝神弄鬼的,趁她尚未人老珠黃,風韻猶存時趕緊改嫁,說不到還能老蚌生珠的蹦出個兒子。”
“阿喜,你太沖動了,冷靜點。”她說的窩囊廢可是道教的一代宗師,人人景仰的國寶級大師。
不過有一點不可否認,他是有點怕老婆,對老婆大人的話唯命是從,不敢有一絲違背。
“我還不夠冷靜嗎?我才二十四歲,不是四十二歲,她幹麼老想著算計我,一心要將我掃地出門。”她偏不讓她如意。
搖了搖頭,他笑得包容。“是嫁人。”沒她說的那般嚴重。
張阿喜怒拍桌子。“管他嫁人還是生孩子,放眼天底下的男人,有幾個配得上仙姿玉質、色豔桃李的我?”
“心高氣傲。”他笑道。
“你說什麼?”怒目橫睇,氣紅的臉色讓她原本嬌豔的容貌更加動人。
“我是說別盡往壞處想,就當是去見見世面、開開眼界,柳大姐是你媽,總不會害你吧!”這對母女在某些方面非常像,尤其是反覆無常的個性。
“就因為她是我媽,我才更瞭解她的惡行惡舉,你知道她上一次給我介紹什麼物件嗎?”她氣得猛灌放在桌上的水,十指不住亂揮。“撿骨師,她居然要我跟撿骨的交往看看。”
“撿骨師?!”傻眼的季弘儒倏地噴出一口茶水,連忙以輕咳掩飾打顫的笑意。
“哼!有一次她還把一頭大熊帶到我面前,說他耐磨耐操又堅固實用,絕對能保固五十年,先試用一下沒關係。”她把她女兒當成什麼,憑她的花容月貌需要糟蹋在一頭熊身上嗎?
“咳!保固五十年,堅固實用……”聽起來像電器廣告。
很想大笑的季弘儒保持風度的僅勾起唇,沒讓輕狂的笑聲由胸口湧出。
“哎呀!說這些幹什麼,瞧我的頭髮都亂了,指甲的顏色也有些掉了。小甜甜,把‘麗之屋'的三號美髮師朵莉給我找來,我要換個髮型改變心情。”
張阿喜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瞧見因拍桌子而過度用力的粉色指甲裂了縫,馬上心疼的忘了與母親的恩怨情仇。
她呀!可是非常寵愛自己,絕不允許一絲不完美出現在她身上,只要有一些些細微的小瑕疵,都會讓她皺起美豔的眉峰,情緒低落老半天。
拿起雕花的玲瓏琉璃古鏡瞧個不停,一下子攏攏過卷的波浪長髮,一下子自戀的撫撫牛奶白的晶瑩玉頰,十分疼愛花容月貌的耀眼臉蛋。
順便一提,這面要價四百五十萬臺幣的鏡子是清朝香妃的陪葬物,她買來也不放保險櫃收藏,只是隨便往桌子一扔,絲毫不把錢當錢看。
喜歡是一時的,過了就沒興趣,管他花了多少錢,一樣棄之如帚,想到的時候才拿起來一用。
“我叫田欣……”小小的聲音有氣無力,如蚊吶般沒人聽見,只能像受到惡婆婆欺凌的小媳婦,頭一垂,認命的拿起話筒撥號。
“阿喜,擁有樂觀的心態是一種美德。”她自我修復的能力還真快,不愧為喪葬業的女龍頭。
張阿喜掩嘴呵呵大笑。“小季呀!你損人的功力不減當年,聽得我心情特別愉快。”
“你滿意就好。”他眼角抽了一下,對她異於常人的反應早已練就八風吹不動的平靜性情。
一般人遭此諷刺是不悅、不快或反擊,而她則是笑得開心無比,好像人家在說讚美話語取悅她。
季弘儒在千里葬儀社的身份是禮儀師,同時也兼具總管地位,他管錢、管人、管一切殯喪事宜,唯獨管不到唯一的頂頭上司。
不是不敢管,而是管不了,她的我行我素,任性妄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已經根深蒂固到十輛大卡車來拔也拔不起的地步,想要她有所改變,恐怕得等到世界末日的到來。
“喔呵呵……說到滿意程度,溫家爺爺的屍體到底找到了沒?我壽衣壽帽壽鞋都叫人準備好了。”就缺個穿它們的軀殼。
一提到此事,季弘儒的招牌微笑不見了,轉為愁眉微鎖。“找是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又是少了胳臂斷條腿?”她不在意的揮揮手,將生死之事看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