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抬不起頭,只能將頭微微側過。而那人也將身子俯下,那張臉正好落在了安亦的視線範圍之內。
那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劍眉、明眸,很有神氣,不過臉上還有少許滄桑,看上去三十來歲的模樣。
這張臉安亦很是熟悉,他還記得這個人曾經許下過上山給錢的諾言。
安亦摒足力氣,卻只發出了不大的聲音。
“錢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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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救出 。。。
“恩公,真的是你!”在得到確認之後,錢萬徹底驚訝了。安亦為何不在山上而出現於此,而他又怎會變成這副模樣。錢萬很想問出心中的疑惑,但是見到安亦的樣子便知道他連開口都很困難。
那次下山之後,錢萬的確是準備上山送錢的,而且數目遠遠超出了安亦所要的,足足一百兩。可是他和隨從在山中不休不眠的尋了兩天也未尋到安亦的住處,要不是進山之前做下了標記,恐怕連下山都很困難。於是不得以,錢萬便只能打消了上山送錢的念頭,但是之前自己那麼義正言辭許下的諾言卻變成了永遠實現不了的謊言,即使也許安亦不會介意,他仍是覺得羞愧。
可如今,卻是在這種時候見到了這樣落魄的安亦。
錢萬注意到安亦的手腳被綁,眉頭皺的更是厲害。他慢慢湊下,將綁在安亦手腳上的繩子解開。但是他分明能感覺到,自己每動一下,安亦都顫抖的厲害,恐怕是疼的很。
“菊全茶樓……王員外……青竹在王員外那……”安亦忽然急促地說道,聲音中帶著哽咽,“救他,救他……”
錢萬有些吃驚,轉頭看向安亦。而安亦的模樣卻是讓他呆住了。安亦……安亦在哭,那混著血的淚水在臉上奔騰,從前清秀俊朗的容貌此時甚是狼狽,那風度翩翩早已煙消雲散。在錢萬心中,安亦何時是這樣的人?那個放蕩不羈,不拘小節的安亦竟也會哭泣?
看著這樣無助的安亦,錢萬忽然有種保護他的衝動。可是錢萬知道,安亦不需要保護,他如此模樣,全是為了那個叫青竹的人。錢萬有些嫉妒,嫉妒青竹竟能讓安亦這等人變成如此。但是卻又覺得沒什麼可嫉妒,因為青竹和安亦似乎本來就是一體的,別人根本進不了他們的世界。
望著那張掛滿淚痕的臉,一時間,錢萬的心中千絲萬縷,已找不到頭緒。安亦的淚水讓錢萬的心莫名的疼,他的手不自覺撫上安亦的臉,輕輕拭著安亦的淚,動作很溫柔,像是怕弄疼了安亦。安亦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但他卻什麼都沒說。
“安亦……額,恩公,好,我去救青竹。”錢萬收回手,有些尷尬地向別處看去。
這時,錢萬身後的另一個人忽然冒出,弱弱的開口:“不行啊,王……”
那人話還沒說完,錢萬像是察覺到什麼,立刻搶先說道:“王員外作惡多端,我也有所耳聞。今日他居然如此對待恩公,我必定給他點教訓看看。”
安亦注意到錢萬似乎在隱藏著何事,心中略有疑惑,但是安亦已經沒那麼多功夫去考慮那些可疑之處了,他只能勉強地笑了一下作為回應。錢萬望見那個笑容,便安心了許多。
“玉華,將恩公帶到客棧裡,再去請幾個大夫。”錢萬撐著腿站起身,對一直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擠了擠眼,說道,“對了,記住動作一定要小心,不要弄疼了恩公。”
那人嘆了一聲後便蹲□,準備扶起安亦去客棧。其實,安亦聽到剛才錢萬那番話,心中鬱結的厲害,自己何時成了如此嬌柔的一個人?也許是跟自己慪氣,他竟有些抬槓的意思:“不用請大夫,去抓幾服藥就行了,還有,不需要小心,我不怕疼……”
玉華剛想扶起他,聽他這麼一說,有些生氣道:“你別不識好歹!”
“玉華!怎麼這麼和恩公說話!”錢萬聽玉華的語氣不和善,立刻厲聲相對,“一切都依他。”
玉華恨的牙癢癢,每每想到當初主子的傷還未痊癒便被他趕下山,主子為了尋他在山裡呆了兩天兩夜,玉華便恨不得再往安亦身上踢上兩腳。
“我很快就回來,恩公請在客棧中等我的好訊息。”錢萬說完這句話,便朝菊全茶樓的方向走去。
身後忽然又傳來了安亦斷斷續續的聲音。
“對了,記得……把我的丹藥從劉掌櫃和王員外那討回來……這麼好的藥可不能被……兩頭牲畜糟蹋了……”
錢萬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只是嘴角掛起了一抹笑。
對,這才是他認識的安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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