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侍衛一馬當先跑在前面,喝問道:“地痞無賴偽裝貧民,衝撞王爺,王爺安否,王妃擔憂,抱病前來!”
反覆喊了三遍,秀王身邊長史也反應快,答道:“此等刁民愚弄王府,辜負王爺一片善心,王爺傷心難忍,快請王妃進來!”
護著柳孃的衛隊只管往裡面衝,柳娘翻身下馬直接進了馬車中。秀王本來坐著馬車出來巡視自己的“成果”,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
柳娘離開眾人的視線,被叮囑過的護衛騎著高頭大馬對圍觀人講解事情經過,道:“地痞無奈衝撞王爺,王爺一心為汝寧百姓著想,這堆積如山的棉衣棉被和冒著熱氣的白粥,都是王爺的恩典。這些人忘恩負義,還妄圖愚弄王府,何等大罪!”
“諸位父老鄉親請了,王府已經派人通知知府衙門,誰是誰非,自有公論,也請諸位做個見證。”
王府長史也在一旁道:“自從下雪,王爺憂心爾等,一個好覺都不曾睡過。得王爺恩惠之百姓無不感恩戴德,誰知出了這些刁民,氣得王爺……寒心啊,寒心!”
幾人配合著在四周宣講,又讓圍觀的人挑出幾個“德高望重”的來見證官府調查結果。
群體性事件一怕有人熱血上頭,煽動情緒,二怕謠言。外面已經在安撫,柳娘擔心的卻是秀王的情況。
馬車上有股淡淡的酸臭味,良醫正也在。為了預防疫病,秀王難得周到的請了良醫正同行。
如今秀王灰敗得靠在車壁上,臉色蒼白,眼眶通紅,身子都在發抖,見柳娘進來,眼淚唰得就下來了。
柳娘不著痕跡得頓了頓,她還未遇到過“欲語淚先流”的男人。
“王爺受苦了!良醫正,王爺身子可好?”柳娘上前握住秀王的手,輕輕給他擦眼淚。
“王爺有暈血之症,有肝火上升,氣極怒極也傷心極了。方才吐過一次,腹中積鬱緩解一些了,還需仔細調養。”
“王爺受苦了。”柳娘輕拍他的手背安撫他,秀王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有勞良醫正,先退下吧,王爺有我照顧呢。”柳娘打發了外人,秀王這才抱著她痛哭,哭聲傳到外面,外面宣講的人也嚇得停住了。
柳娘下令,府衛當做傳聲筒,把她的命令宣揚開。
分出一部分府衛護衛這王爺王妃先回府,長史和一部分府衛留下,等待官府到來。
秀王一回去便病了,柳娘冒著高熱雪地裡來去一回,精神又高度緊張,亦病了。偌大的王府,居然找不到一個主事之人。外面還有衙門在查王府府衛殺人一案,內憂外患之下,當真人心惶惶。
鄭側妃派了人撞木鐘,說願意為王妃分憂。
柳娘撐著病體召集王府內外官員,把外事託付給病好的尚雲和王府長史,內事託付給福嬤嬤這個有品級的女官。
秀王給陛下上了摺子,自呈失誤之過。柳娘也給高淑妃寫信,儘量客觀的寫明的當時的情景,並說“恐母妃不明真相,或錯怪王爺或誤會他人,母子之間,再無隱瞞”。柳娘心想,以皇帝的多疑,有了錦衣衛和東廠還不夠,日後還會開設了西廠,秀王府的事情朝廷必定關注,那她寫給高淑妃的信定會有人攔截檢查。這樣千方百計秘密得來的“真相”比之王府辯白、官員上奏,更讓皇帝相信。
當地官府已經查驗清楚了那些冒領衣物食物人的身份,的確是街面上小混混,朝廷也派了欽差複查。柳娘以為真金不怕火煉,既然主因不在秀王身上,秀王又有天然身份保護,自然無憂,沒想到事情卻不向著柳娘希望的方向發展。
到了臘月,皇帝降旨訓斥秀王“市恩於民、妄自尊大”,病情稍微好轉的秀王又被嚇得病重了。
馬上就是年節,今年宮中賜給秀王府的年禮都降了等級。
柳娘也急得不行,也許人都有這樣的潛力,看著沒人能擔當,自己就必須立起來。柳孃的病飛速好了,自己挑起擔子。
柳娘連連給高淑妃寫信,詢問京中情況,皇帝為何如此不依不饒,這不符合朝廷厚待宗室的原則。若說收買人心,周王當年被成為“許通首善”反而得到了皇帝的表彰,被作為典型全國推廣。
因秀王之病症,過年期間,一府的人都鬱鬱不樂。
翻過年節,成化八年就來了。
秀王在年節之前,刺臂用血書給皇帝上了請罪的表彰,加之柳娘請託外官,高淑妃在內宮用力,皇帝總算鬆口原諒了秀王的過錯。補賜了一番年禮,凝結在秀王府上空的陰雲總算散開了。
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