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允熥抱上來,柳娘忍不住緊緊盯著她,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太子妃的影子。
朱允熥終究在孃胎中受了罪,兩個月看上去和一個月大的朱高熾差不多大。朱允熥躺在柳娘懷裡,咿咿呀呀的叫喚,小手總往柳娘衣襟上抓。
旁邊乳母笑道:“小皇孫這是餓了,奴婢抱下去餵奶吧。”
柳娘眼巴巴看著皇后道:“母后,可憐這孩子沒吃過一口娘奶,不如兒媳喂他一回吧。”
馬皇后愣了愣,以她的身份,除了長子朱標之外,都沒有親自哺乳過其他人,更何況柳娘這樣的出身。但看柳娘說的悲切,馬皇后情不自禁就點了頭。
柳娘告退,抱著朱允熥往後殿而去,解開衣衫喂孩子。柳娘趁機脫了朱允熥的襁褓,細細檢查他的身體,宮人伺候的精心不精心,嬰兒不會說話,他的身體卻不會作假。柳娘發現朱允熥右邊的面板熬乾燥一些,還有些泛紅血絲,當然只是細小的症狀,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來。
柳娘問乳母道:“小皇孫現安置在哪兒?”
“回燕王妃話,小皇孫安置在坤寧宮後殿,由皇后娘娘親自撫育。”乳母笑道。
“小皇孫身邊有幾個乳母?”
“連奴婢在內,有四個。”
“母后年高,宮務又繁忙,不能事事關心,你們既然被選為乳母,就要一心為小皇孫著想。既然有四個乳母,每晚夜裡輪著班,別讓火盆離小皇孫太近了。”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這寒冬臘月的,沒有火盆可不行,奴婢們都是皇后娘娘親選定,對小皇孫精心著呢!”
“小皇孫身上面板都烤粗糙了,這就是你們的精心?看這身上的紅血絲……”柳娘怒道:“本王妃好聲好氣說話,你以為是給你這個奴婢做臉呢,本王妃是看皇后娘娘的金面。當這滿宮人都沒長眼睛嗎?本王妃這就宣太醫!”
一番厲語才嚇住了乳母,嚇得她跪地磕頭不止。燕王妃的威名這宮中影影綽綽都有傳說,她一個奴婢不敢賭命。
柳娘復又溫言安慰,說小皇孫長大自會記得她的好處。恩威並施之下,乳母賭咒發誓一定精心照料小皇子,柳娘才讓乳母出去。
良久,馬皇后見柳娘久不出來,到內室察看,卻見她抱著朱允熥餵奶,淚水止不住滴落。
馬皇后悄悄退出,吩咐道:“去查一查怎麼回事兒。”
坤寧宮中就沒有能瞞過馬皇后都事情,女官把柳娘和乳母的話重複的一遍。馬皇后想著她見到那默默垂淚的畫面,再想想柳娘告辭的時候全無異樣,到底被上次的事情嚇住了,寧願私下使力,都不敢驚動她。
馬皇后嘆息一聲,吩咐道:“宣太醫來,查一查是不是如燕王妃所說。”
柳娘回到燕王府整裝,準備與孃家告別之後便回北平就藩。
來到魏國公府,卻直接被徐達請進了書房,書房內,徐達、謝夫人、常夫人都等著她呢。
柳娘剛進了書房,門一關上,常夫人就突然跪倒:“大恩不言謝……”
“嬸嬸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我的壽嗎?我是您看著長大的,我和姐姐就是親姐妹,妹妹為姐姐做這些,也要您如此相謝嗎?”柳娘趕緊攔住。
常夫人悲哀道:“除了這無用之軀,我又能怎麼謝呢?”本以為開平王遺孀的身份還有些說服力,可磕破頭也沒未長女求來一個公道。
“嬸嬸切勿灰心,您還有皇長孫,日後太子殿下繼位,他就是新的太子,您好好活著,總有能說話的一天!”柳娘安慰道,皇室血脈中,也有摻進了常家的血。
“只盼著這一天早點來……”常夫人低聲喃呢。
徐達這個忠心耿耿小心謹慎之人卻未說什麼,這話分明有詛咒皇帝早死之意。若是太子妃之死沒有暴出來,他們這些跟隨之人也不會寒心。可馬背上打天下,不可馬背上治天下,縱觀歷朝歷代,開/國之初總是倚重武將,等到天下太平,最先罹難的亦是武將。
“我在東宮生產,也聽到一些小道訊息。陛下雖處置了太子妾室,可總有野心勃勃之人。嘗聽聞,若無我這多管閒事之人,太子妃仙逝之後,當扶正呂側妃。”
“果然!”常夫人嘆道,她已經不像剛開始知道太子後院混亂時候那麼生氣了,那些火都被壓抑在心底,狠狠埋進岩石裡,積攢著,積攢著,等著有一天火山爆發。
“太子定守一年妻孝,待出孝後,請常嬸嬸留心,寧可重選高門貴女為太子繼妃,亦不可扶正妾室。別忘了,呂側妃還有一個兒子,自來母以子貴者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