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正想說什麼; 門外突然一個姑娘衝進來; 哭道:“三哥讓官府的人打死了!”
“什麼?”包藍布頭巾的婦人驚訝得站起來; 條件反射式的去看柳娘; 卻見柳娘雙眼瞪直; 面無表情,好似傻了。“柳兒,柳兒,你別嚇大娘; 你說話啊; 柳兒——”
柳娘如遭雷擊,一個慌神便暈了過去。
藍布頭巾大娘哭道:“可憐的柳兒,爹孃剛去了; 丈夫也去了,這讓她一個女人可怎麼活?”哭完又罵剛剛進來的那個小姑娘道:“你個死妮子,直突突得衝進來做什麼; 不知道你柳兒姐還躺在床上嗎?”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姑娘蹭過去道:“你別擔心,柳娘身子壯,她可是跟著唐大叔學過武的,肯定沒事兒。”
“就盼著她想開些,趕緊振作起來。”藍布頭巾大娘擦了擦眼淚,反應過來喝道:“什麼柳娘,叫柳兒姐!沒規矩的死丫頭!”
“什麼嘛!她就大我一個月。”小姑娘嘟囔道。
“大一天、一個時辰也是大!死丫頭,給我好好照看柳兒,屋裡屋外收拾利索了,我找你爹合計一下,把林三兒的屍身拉回來安葬才是。”藍布頭巾大娘噼裡啪啦說了一通,脆生生、響亮亮,利落極了!
柳娘再次醒來,也明白了自己此時的處境。她有回到了明初,此時正是靖難之役,山東又是主戰場,青年都被拉壯丁了,老弱病殘的男子也編入後勤隊伍,保證後勤補給。柳孃的父親唐大叔是個跑江湖的,頗有些江湖把式,被當地小軍官看中,直接拉到軍營裡。唐家人辯解律令,朝廷不讓徵召五十以上老人,可官府現在兵源緊張,哪裡顧得上這些。軍官打罵了去勸解的鄉親,還是把唐父拉到軍營裡了。
唐母如何受的住,回來就病了。俗話說得好,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此時當兵那是九死一生啊!
唐父並無死裡逃生的運氣,入伍三個月,便傳來了死訊。唐母受不住打擊,一命嗚呼去了。柳娘乃是唐父唐母獨女,忙完二老的喪事,便聽說此次唐父慘死,乃是因為上官令他們做炮灰,讓他們孤軍深入誘敵,主力部隊卻怯戰不出,直接導致唐父等先鋒營將士死亡。
前有強徵之恨,後有殺父之仇,柳娘恨得牙癢癢,她的新婚丈夫更是血氣上湧,非找官府要個說法!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柳娘一睜眼,看著這樸素到簡陋的農家房屋,心中依舊義憤填膺,心裡那股怨恨悲憤還在翻滾沸騰!
“柳娘,你醒了?”聽孃親吩咐照顧她的小姑娘高興得蹦過來,卻又突然想起她家中慘劇,笑容急剎車,歪成一個不哭不笑的表情,道:“我娘給你打了糖雞蛋,我去給你端!”
柳娘坐起來,一看自己的雙手哦,粗糙得不想二八年華的小姑娘,新繭疊舊繭,手上還有細小傷口。
不一會兒,糖雞蛋就來了。糖稀少昂貴,雞蛋是農家最能拿得出手的禮品,這兩樣東西都是難得的補品,至少在小姑娘眼裡是這樣。
柳娘笑道:“丁香,你喝一口吧!”
“不,不,我娘說了,這是給你的!”丁香小姑娘連連擺手,道:“你吃吧,你吃吧,我最近常吃雞蛋呢,一點兒都不饞!”
柳娘看她眼睛都落在糖雞蛋裡的表情,這話可沒有說服力。糖雞蛋表面是一層豬油,糖放得多,雞蛋也多,稠糊糊的一碗下去,不僅不膩味,反而覺得滋補美味,可見這具年輕的身體多麼渴望營養。
“廚房鬥櫃第一層還有十多個雞蛋了,你別客氣,自己打來吃。今天多虧丁姨和你照顧我了。”
“嗨,鄰里鄰居的,說這見外話做什麼。我爹已經領著村裡人去衙門要林三哥的屍身了,雞蛋還是預備著謝幫忙的人……吧。”丁香快人快語,剛說完又想起她孃的叮囑來,柳娘還躺在床上,自己這麼大大咧咧說三哥的後事,是不是不太好。丁香在心裡猛捶自己,怎麼就是記不住,總要等說出來了才後知後覺!
柳娘勾了勾嘴角,道:“你說的對,還是你有成算。這回不僅要謝你和丁姨,更要謝丁大伯!”
柳娘吃了一碗糖雞蛋,覺得身上也來勁兒了,掀開被子就要起身。
“哎哎,你能起來不?我娘說你最好多躺躺。”
“莊戶人家,沒那麼嬌貴。家裡家外一堆事兒呢,放心,我心裡有數兒!”柳娘笑著蹦了兩下,以示自己無礙。
丁香一看也放心啦,多叮囑她兩句,就轉彎兒回自己家了。
柳娘翻看了一下唐家的積蓄,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