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已擁擠了不少人。好在唐冰身形嬌小,幾下就鑽進中間去了。
卻見人群中央站著三人。一個是穿戴打扮的頗為高貴,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的夫人。只是,這位夫人的臉上不知道怎麼弄的,香粉脫落,鬢髮松亂。滿臉狼狽樣。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翠衣披著綠紗做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正一邊忙亂的給那位夫人撲打身上的灰塵,一邊急的跺腳。
兩人的旁邊,則站著一個佝僂了腰的老農。他的腳下放著幾隻鳥籠。其中一隻鳥籠已是鳥去籠空。
幾人正亂著。人群中忽然擠進一個挺著肥肚腩的婆子,這婆子穿一身繡滿牡丹的大紅衣服,手裡還甩著一根火紅的手絹,一張臉塗的紅紅白白的煞是熱鬧。
這時周圍立即響起一片不屑的議論:“又是這個肥婆,這個人伢子,只要一看見當官的夫人就往上貼。”
原來是個人伢子?用現代的通俗說法,就是人販子吧?唐冰不由的撇撇嘴,心裡很是輕蔑了一下。
再看看這婆子的一臉妝容,她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婆子塗的那一臉脂粉,非但起不到裝飾的作用,反而把她原來的醜態更誇張出了十分。
比如那張嘴,本來就是張大嘴。隨便一笑就能咧到耳朵邊上去,她偏偏又塗得血紅血紅的。彷彿是專為了證明血盆大嘴這個名詞並非誇張似的。
唐冰還很敏銳的發現,她臉上塗抹的那些化妝品質量要比唐母的那些好的多。她又塗的那麼厚厚的一層。照唐朝化妝品的價格來看,這個婆子還是相當有錢的。看來,平時沒少販賣了人口。
這婆子聽了眾人的議論,不僅不臉紅,反把肥大的身子一扭,不屑的橫掃了眾人一眼。把身邊擋住她的一個抱小孩的婦女推了一個趔趄,在那婦人憤怒的白眼中,擠到了那位夫人身邊。
在她站到那位夫人身邊的瞬間,便迅速而誇張的尖聲叫了起來:“哎呀,原來是付夫人呀。您這是怎麼弄的?嘖嘖,您看看,您看看,這搽的好好的粉,塗的好好的胭脂,怎麼就變成這般模樣了呀?哎呦呦,君家的胭脂水粉可是價比珍珠呀,就這麼拋灑了,怪可惜了的。”一邊嚷嚷著,一邊用她那火紅的手絹去擦那位付夫人的臉。
付夫人皺起眉頭,巧妙的躲開她的手絹。
那婆子見她躲開,又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態叫道:“付夫人,這是誰做的怪?竟敢欺負到侍郎夫人頭上了?簡直是不要命了。夫人一定要好好罰他。”
聽了她這話,旁邊站著的那個老農嘟囔起來:“這位夫人自要看畫眉。人會拉屎,鳥兒也會拉屎,小老兒又不能用手堵著那畫眉腚……”
“什麼?”那婆子聽了,立即指著老農鼻子臭罵起來:“你這老頭,真個不知好歹。知不知道這位夫人是誰?這可是中書侍郎付侍郎家的夫人。你知不知道付侍郎可是朝廷的四品大員,四品哪。”
說著,把那火紅的帕子摔在老農臉上,啐了他一口繼續道:“你這老砍頭的得罪了侍郎夫人,還不快點跪下認個錯,再賠了夫人的脂粉錢?”
那老農紅了臉,低著頭,小聲道:“不管是狼是狗。也管不著畫眉不拉屎不扇翅子。再說,這位夫人還給我放飛了一隻畫眉呢,她怎麼不賠我錢?”
聽到這裡,周圍的人群不由的轟的一聲大笑。
“你!”那婆子登時氣結,上前一把揪住老農怒道:“你敢罵付老爺是狗?你也不數數你脖子上長了幾個頭?”
唐冰見那婆子氣焰囂張,登時憤憤不平起來,剛要上前與她理論幾句。忽聽得那位夫人叱道:“行了,於大娘,你放開手。”
那位被稱為於大娘的婆子立即諂媚的看著付夫人,笑道:“夫人,您看看這事鬧的。要麼我於婆子給夫人您跑一趟官府。把這老頭抓了去?”
付夫人冷了臉道:“於大娘的好心,本夫人心領了。不過,這事我錯在先,如果不是我看著這畫眉實在可愛,忍不住拿在手裡看了一下,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副模樣。家夫為官一向以民為先,我可不想讓他為我擔了仗勢欺人的虛名。”
“啊?”於大娘愣住了,她今天還是第一次和付夫人打交道,本來是想借機拉個近乎拍個馬屁。卻沒想到付夫人對待百姓會如此大度寬容。竟然肯承認自己的錯誤。一時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手上卻由於慣性,兀自揪住那老農的衣領。
這時,那穿翠衣的丫頭立即斥責道:“於大娘,我家夫人說的話,你沒聽見?還不快放開這位老丈。”
“啊?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