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一起走吧。”連阿駐都能看出的隱秘,他自然也能看得出來:心肺俱冷的葉潛竟然不出手對付謝開言。
謝開言不敢回頭,只慍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玩笑。”
葉潛看了看她的嗔怒眉眼,突然揚劍一掠,再度撲向無路可退的聶無憂,氣勢凜冽。謝開言看得眼急,合身撲上,堵在了葉潛胸前。一陣清淡而飄渺的衣香停駐在面頰上,像霧一般涼潤,冷意近在咫尺,使她不自知地閉上了眼睛,以為必死無疑。
葉潛提劍轉身離去。
謝開言回頭看看噝噝滲出血沫仍輕笑不止的聶無憂,點了他的穴位,將他塞進馬車,留下傷藥,吩咐阿駐帶著他離去。
前面的背影走得冷漠又堅定,霧起林間,傷口落下的血水潤在草末葉尖上,一路留下了痕跡。謝開言循著血跡追上去,惶然道:“潛公子,能止下血麼?”
“不準過來。”
葉潛冷冷說完,舉步如常走進青龍鎮,就像每一個等海盜再來的清晨。掌中帶傷,衣上染血,縱使自己動情也不過如此,他想著,不如索性冰冷到底,只朝畢生所求的權柄之路走去。
然而,謝開言跟在後,並未捨棄他的身影。
連續三天清晨,謝開言躍進海中,到處搜尋黑魚的蹤跡。海水寬廣,越朝下越冷。她忍住冷意,費力網到一隻碩大的魚,裝入馬車中,淅淅瀝瀝滴著水朝葉府趕去。
拍開葉府的門顯然很困難,她躍上杏花林,輕輕喚著潛公子的名字。果然,無人應。
謝開言毫不氣餒,觀望好地形,囑咐隨行弟子砍來數根粗竹做滑竿,竟然將水箱中的魚滑放到院內荷塘中,驚起噗通一響。
廚娘走出來看,謝開言說明理由。
“姑娘,這只不是黑魚。”
聽到廚娘這麼說,謝開言有點怔然。她回過身,再趕赴海里,又抓了一條黑色的大魚。如此反覆七次,海底凡是黑色、青黑以及深色的魚都被她撈了回來,荷塘裡再也放置不下,魚兒撲騰撲騰拍著尾,盛在瓷缸與露天花盞盆裡,葉府大院變得熱熱鬧鬧。
謝開言全身上下滴著水,嘴唇凍得烏紫,朝內宅逡巡兩眼,又不見葉潛人影。她舔舔嘴道:“可以了麼?”
廚娘看她抖抖瑟瑟的樣子,抄過一張毯子將她圍住,嘆氣道:“姑娘你走吧,大總管早就不滿意你進到院子裡,剛責罵了我一頓。”
謝開言抓住毯子躬身離開。繞到葉潛書房窗前,突然輕輕一躍,扒在牆頭說道:“潛公子,藥引已送到,萬望醫治好手傷。”
葉府粉牆實在太高,她撐過竹子,又趴在牆頭囑咐了一次。
書房桌案側對視窗,葉潛正在讀書,聞所未聞,也不答話。
謝開言扁扁嘴,道:“下午再來看你。”
因受冷過度,午時起,謝開言額頭便發燙,她喝了一碗藥,沐浴後擁被睡過去。再醒來時,記起承諾,連忙趕到葉府牆頭一看,葉潛已經躺在冰水石棺中閉氣受訓。
月朗星稀,草蟲低鳴。
一絲淡淡的月光拂在水面,照著葉潛冷清的臉。他沉入水底,眉眼皆蕭索,仿似挑染著一點霜雪。可是那冰水,比他的肌膚還要冷澈。
謝開言下海多次,知道冰涼的感覺。看著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她的心底驀地有些發痛。同齡子弟中,即使還艱辛,也沒有像他這樣活著。
“喂,潛公子,時間足夠久了,出來吧。”
靜寂的夜裡迴盪著清亮的聲音,葉府屋簷靜掃花香,如同石棺中沉默的主人。
謝開言趴在牆頭開始說故事,都是幼時母親哄她入睡時講述的奇聞異志。
“理國北端有礦山,一天電閃雷鳴,裂出一道大峽谷,村民走進去,發現洞穴裝滿金棺,推開石蓋,有翠羽鳥兒飛出。數百隻翠鳥銜著玉石投入央海,堆出伊闕宮殿。”
一隻草跳蟲從牆頭瓦縫中冒出,引得她伸袖去拍,一時站不穩,掉出牆外。她看到水中的葉潛似乎動了動,忙躍上來,又趴在老地方杵著。
“伊闕右邊有座雪山,傳說由仙女所變。仙女為了情郎流下眼淚,淚水變成雪兔,蹦蹦跳跳下山來。山腳住著一隻狐狸,編了一張網,天天坐在樹樁前等著。只要是兔子滾落下來,他就接著。如果滾落兩隻下來,他就接住兩隻。如果滾落三隻哎喲”
謝開言正數著草叢中升起來的螢火蟲,一枚棋子飛過來,打中她的額角,痛得她險些沒扒住。抬頭去看時,視窗正站著衣袍溼透的葉潛,對她冷淡說道:“以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