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既然老費和曹四爺兩個行家裡手都認為自己能贏,估計周懷玉的棋藝真的是退步了。
費保定說:“明天晚上和曹假舉人的對局,是引周懷玉出戰的關鍵。如果你贏了,周懷玉可能就縮回去,我們布的局就泡了湯,對大家都不好。
華安安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費保定又說:“以假亂真是不容易的。明晚對局時,周懷玉一定會親自到場觀棋,你如果領先後故意輸棋,會被他看出破綻。”
華安安一愣。“那怎麼辦?”
費保定得意地笑了,說:“我們已經把曹假舉人買通了。你們兩個比拼實力,但是不要打出大漏勺。那樣太假。”
他思索了一下,問道,“你一般下棋時,看多少步?”
華安安想了想,說:“一般,區域性的變化算透,長的二三十步也有,短的十五六步也有。”
費保定問:“近來下棋,最長的一步看多遠?”
華安安回憶了一下,說:“和唐爺下棋時,最長的一步算了三十二三步。”
費保定說:“好!你明天和曹假舉人拼實力,最長不能超過三十二步。最好在棋形凌亂、變化複雜之處,少算或漏算變化,讓他有機可乘。千萬不要出現明顯的漏著。”
華安安輕嘆一聲,說:“故意輸棋也這麼複雜。”
費保定挑著牙縫,一抬手止住他,說:“那些人都是行家,眼睛尖得很。你稍有些古怪,他就能分辨出來。”
華安安譏諷道:“也是,你們成天玩這些假棋,棋手的警惕性都磨練出來了。”
費保定說:“明日白天,你就不要再去青龍場露面,以免節外生枝。萬一被哪個高手拉住你下棋,輸棋就麻煩了。”
華安安心裡覺得發堵。明天又沒辦法和蓮兒換玉佩了。
華安安悶悶不樂的離開後,費保定獨自坐了一會。手中的扇子忽開忽合,神情焦慮煩躁。顯然,他有一個決心遲遲定不下來。最後,他猛地合上扇子,悄悄從飯館後門走出來,沿著河岸來到一家黑賭場。
敲門聲響起,屋內的吆喝聲、吵罵聲戛然停止。過了半天,房門開了一條縫,月光下露出一個人的鼻子。
“我找劉三。”費保定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臉。
“你是那位爺?”
“你問他,在車軲轆衚衕是誰救了他一條胳膊?他自會明白。”
屋裡一陣騷動,一個胖大賭徒從門裡出來,正要給費保定行禮,費保定一擺手,讓他跟著自己走向暗處。
祝子山吃完早飯,從樓下給華安安端了一份上來。華安安扣著衣紐,急匆匆的從房間裡跑出來,直奔樓梯。
“吃早飯。你去哪裡?”祝子山問。他忽然看見華安安手中攥著玉佩。
“我不吃了,去青龍場。”華安安的聲音從樓梯那邊傳過來。
“你不是說白天不去嗎?”祝子山追了兩步,心想,這小子這兩天恍恍惚惚、神魂不寧的,真是被那個假小子迷住了。買糕的,你可千萬別惹事。
華安安跑出店門,正碰上香香。
香香端著木盆,裡面是給華安安洗淨的衣服。頭天沒有晾乾,她一早就出來找地方晾曬。
“華哥,你出門?”香香笑顏如花。
華安安停下腳步,把玉佩塞進懷裡,乾笑了兩聲。“我去,去青龍場轉一圈,看看施定庵的棋局。”
香香含笑點頭,一扭身,把木盆擱在地下,取出華安安的衣服,搭在一篷低矮的無花果樹上。
華安安心裡彆扭極了。他快步走出弄堂,又漸漸放慢腳步。
“我這是幹什麼?”他拍拍自己的腦門,“萬一被老費看見我和蓮兒在一起,以他的目光,當然能看出蓮兒是女扮男裝的。那結果會很難看。”
他摩挲著懷中的玉佩,心裡猶豫不決。換回玉佩也不急於這一時,反正她會去青龍場抄棋譜,遲早會遇上的。當然,換玉佩只是一個藉口,他喜歡和蓮兒呆在一起。不過,今天只能忍一忍,風口浪尖上,壞了費保定的事也等於壞了祝領隊的計劃。
他一臉無奈的回到花滿樓,這一整天,窩在房間裡再沒有出去。
祝子山一有空,就鑽進茅房,取出珍藏的報警器和探尋器,感受現代文明的具體實物所帶來的希望,提醒自己只剩七千多小時就可以回家了。這裡的分分秒秒都是那麼難熬。他是有身份、有成就、有尊嚴的人,不喜歡成天低三下四的喊這個爺那個爺的,見個小屁孩都要叫聲這位小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