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碧城點頭說,“他倒是個好人。你給了他什麼呀?”
我笑,“他是個好朋友。我讓他幫我這麼大一個忙,給他惹這麼大的麻煩,自然是份厚禮。”
“什麼?”
“嘿嘿,天機不可洩露!”
“切~~~~~~~~~~~”
我喝了一壺茶,歇了口氣,忽然問崔碧城,“我聽黃瓜說,你南邊的總賬運到雍京,為什麼呀?”
“出了點小麻煩。”
崔碧城靠在迴廊上看著下面的水面和遠處的小滄浪。
“浙江布政使又被撤職查辦了,他是杜皬杜閣老的人,這次去查他的人的是太子的人,他們在江南攪鬧的不可開交。我不是一直在南邊做生意嘛,少不了送些銀子出去,也少不了借給官員些銀子,所以賬面上要做的乾淨。我查的就是這些。”
天氣熱,太陽好,照的鏡湖水面上升起一陣霧氣。遠處的曼陀羅花館前面的茶花林,鬱鬱蔥蔥的。高牆外,是熙熙攘攘的雍京市井。
黃瓜在院子中打太極拳;粗僕正在用大掃把掃地;近衛軍已經用過早飯,手持長槍開始安靜巡邏;花園中,謝孟對著風曉笙作揖。
我忽然笑著說,“你太小看太子了。小看他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你的賬面做的乾淨,他手中,一定會有另外一本不乾淨的賬。”
崔碧城一挑眉,“哦?他有這麼厲害?”
我說,“不說別的,你知道太子為什麼把鳳曉笙派到我這裡來掌廚嗎?”
崔碧城看了我一眼,安靜的喝茶。
我說,“太子想把鳳曉笙送給謝孟。”
“全天下的人對於文湛來說,只分兩種:可以用的;不可以用的。
謝孟就是他用的人,而鳳曉笙不是。
那麼鳳曉笙在太子的眼中,就和一斛珍珠,上千兩白銀,甚至官爵、醇酒美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這些都是他用來籠絡人心的玩意。
是玩意,不是人。”
“不過文湛好歹看在曉笙一片痴心的情分上,沒有逼她。不然他一道旨意,把鳳曉笙賞給謝孟,誰也不能反抗。”
崔碧城說,“我以為,以鳳大人的才華,她會是被太子籠絡的人。”
我說,“即使她能把地瓜做出鮑魚的味道,也不如一個死心塌地的緹騎指揮使。”
無人說話。
崔碧城開始閉目養神。
我也開始沉默著喝茶。
良久,他說,“既然太子那麼壞,你就投靠三殿下好了。”
我大笑,“那位三殿下連太子那點容人的度量都沒有。他們兩個都是爛窩瓜,太子是比較不爛的那個。”
“喲,表哥,你手抖什麼呀!放心,我這個人很公道的,我拿人錢財,替你消災!杜小姐那點事兒,可不值二十萬兩銀子。”
崔碧城說,“我不是怕自己出事,我是怕你把自己折騰進去。”
我坐過去一些,靠著他的肩膀說,“表哥,把我折騰進去,你死不了;可是你要是被折騰進去了,我活不了。”
“喲,真看不出來,祈王爺您,還是知道心疼人的嘛。”
“我就你這麼一個親哥哥,我不心疼你,我心疼誰?”
這個時候,迴廊上走過來一個人。很清秀,走路的姿勢都非常有規矩,很講究,看上去格外好看,他走到我面前,規矩的行個禮說,“奴婢拜見大殿下。”
我一抬眼,來人居然是太子的心腹——柳叢容!
35
司禮監選的這岔乾兒子中,綠直、柳叢容、黃樅菖異常不合群。
他們從小就在毓正宮旁聽,由侍讀學士嚴格督導讀書寫字,拿出宮門去,個個都像個大才子。不說別人,只看黃瓜那個慫包樣兒,他背書背的比我好,寫字寫的比我工整,真要是咬文嚼字,之乎者也起來,他也挺酸的,他比楚薔生也好不了多少。
楚薔生是酸蘿蔔,黃瓜就是鹽乾菜。
黃瓜和柳叢容是好朋友。
他們兩個和司禮監的綠直同歲,都是七歲入宮,但是柳叢容比較特別,他不像黃瓜綠直家窮才賣身做太監的。
柳叢容是叛臣後裔。
他爹是東川土王的部將,當年跟著土王一起扯大旗造反。反沒有造成,被朝廷派兵鎮壓了,土王被滅族,部將的兒子——柳芽因為太小,撿了一條性命,淨身進宮為奴。
柳叢容跟黃瓜不一樣,他是個文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