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遠一聽,心下歡喜,用手將口角邊的血漬擦去,就地站定,施展金鐘罩靜候以待。顧劍成雖做了如此決定,然心下仍是好不情願,慢慢潛運真氣,一點點匯于丹田。大雄寶殿之內的眾人也隨著顧劍成凝神聚氣而心中慢慢收緊,漸至後面,大殿之內竟連呼吸之聲都已聞將不到。
陡然間,顧劍成大喝一聲,喝聲未歇,人已攻到。一掌拍出,擊向寂遠胸口。掌力實是太過渾厚剛猛,臨近之人早已呼吸窒住。眾人都是雙目圓瞪,眨也不眨一下,唯恐瞬息之間便錯過這終生難得一見的一掌。
就在顧劍成手掌距寂遠胸口不足兩尺之時,顧劍成一瞥眼間,竟瞧見寂遠的胸襟處露出一角錦緞,顧劍成自然識得這便是自己送給寂遠的那塊“棋盤”。
剎那之間,幾日前二人相處中的點點滴滴在心中閃過,更想起寂遠過人的棋藝,慈悲的心腸和坦蕩的胸襟,而眼前的寂遠又習得高深莫測的武功,如此難得的武林後生若是就這樣喪命在自己之手,豈不是成了全武林的罪人?被全天下的人所不齒?
此念一生,顧劍成陡然收掌,此時已距寂遠胸口不足三寸。掌雖收住,然一股勁風狂掠而過,竟將寂遠向後推出兩大步。
正在眾人疑惑之時,顧劍成朗聲道:“此番比試勝負已分,顧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第九式也已求證,寂遠師父不必為此掛心。”顧劍成雖自認敗了,然凜然正氣之風範,卻是令在場之人無不敬佩三分。
幾位寂字輩高僧此時總算懸心落定,相顧微微一笑,其他諸僧自是歡喜非常。而二三百名武林群豪卻是意猶未盡,總覺得這一掌沒有拍下去,便是自己閉住的那口氣也上不來一般。
寂遠忙雙手合什,躬身一禮,說道:“多謝顧施主手下留情,小僧僥倖取勝而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寂苦步入場中,朗聲說道:“這場比武較技,寂遠師弟卻是僥倖勝出,顧施主武功造詣、胸襟氣度都令老衲敬佩不已。顧施主若不嫌棄,便在寺中盤桓幾日,也讓弊寺稍盡地主之誼。”顧劍成抱拳道:“方丈過獎了,晚輩何德何能得此謬讚?倒是方丈之請,晚輩便厚下面皮,在貴寺叨擾幾日,方丈不會後悔方才之請罷,哈哈哈。”
眾人一聽,都哈哈大笑起來,大雄寶殿之內登時嚴肅氣氛一掃而盡,充滿了歡悅之聲。
寂苦向群豪合什一禮,朗聲道:“諸位朋友,此事已然過去,兩日來,弊寺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恕罪則個。若諸位想繼續留在弊寺感受我佛慈悲,老衲自是歡迎之至。”
群豪一聽,自知方丈雖是留客,也是肅客,當下群豪紛紛道:“方丈言重了。”說罷,紛紛同寂苦道別,三五成群出寺下山而去,只有幾個路程稍遠的在寺中留宿下來。
群豪一邊下山一邊議論紛紛:“我看那一掌要是打下去,寂遠師父定抵擋不住。”“我看卻未必,寂遠師父可是少年英雄,練成了少林神功金鐘罩。”“只可惜那一掌終究沒打下去,結果如何,終不得而知了。”“不知那顧劍成為何沒打下去?”“是啊,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罷。”眾人議論不停,從寺門至少室山腳,都是嘈雜一片。
少林群僧領了寂苦諭令,各自散去。寂苦又交待知客僧妥善安置了顧劍成。顧劍成謝過寂苦,走到寂遠面前,說道:“寂遠師父,顧某稍有疲憊,先行歇息片刻,晚些時辰再找寂遠師父奕上幾盤如何?”寂遠興奮道:“顧施主不必客氣,身體要緊,早些休息才是。待休息好了,弈棋是萬萬要弈過的。”顧劍成道:“哈哈,好,一言為定。”說罷,同幾位寂字輩高僧抱拳別去,隨知客僧回房歇息去了。
寂遠自是不用再回禪思巖面壁,走至寂苦身旁,合什道:“掌門師兄,弟子想去禪思巖向如塵師傅報訊,請掌門師兄准許。”寂苦道:“理應如此,去罷。代師兄向如塵師叔問好。”寂遠謝過寂苦,轉身朝禪思巖飛奔而去。
第五回(第六節)人已去,水空流
過得一盞茶功夫,寂遠遠遠望見了禪思巖。行至巖底,竟瞧見中間的石室室門大開,寂遠出於好奇,走近向內瞧去,裡面卻是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床,竟連蒲團也沒得。寂遠見師心切,也未多加理會,順手將室門關上,向禪思巖頂奔去。
寂遠遠遠瞧見那株枯樹,本以為如塵師傅如自己離開時一樣,盤膝坐在枯樹之下,然而此時枯樹下卻瞧不見如塵師傅。
眨眼功夫,寂遠來至枯樹之下,但見枯樹之下卻是一堆燒過的柴草的灰燼,裡面還夾雜著幾根燻黑的骨頭。
寂遠登時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