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自由。我微笑著看她。我的意思只有一個。我湊近她看著她的眼睛。
你很愚蠢,你知道嗎。你這樣愚蠢,但你卻比我幸運。
我把報告輕輕地蓋到她的臉上。我優秀的文字不想來襯托你這樣的傻瓜。
我走了出去。
我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買了幾份報紙。
然後去麥當勞排隊買了午餐。薯條,辣翅,還有橙汁。我給殷力打手機,他的手機關掉了。卻吃了我好幾個硬幣。我在廣場的花園裡,挑了一顆櫻花樹坐下。一邊啃辣翅,一邊仔細瀏覽報紙上的招聘資訊。廣告公司倒是挺多。我不是沒去試過。第一個公司我幹了1個月。那個很賞識我的部門經理對我說,只要你不怕這些東西會把你寫得殘廢掉。我知道他擔憂我的前途。那些減肥品,美容膠囊,一律得按照公司傾銷式的模板寫。然後在晚報上大幅刊登。
我是一個這麼自戀的人。終於還是走掉了。
電臺的兼職也很累人。但最起碼,物件是我熱愛的音樂。只是音樂是美好的。音樂之外的人卻依然不美好。
這個世界始終不符合夢想。我躺倒在草地上,把報紙蒙在臉上。
陽光是這樣燦爛。我身邊還有1000多塊錢。罵了人之後心情舒暢無比。除了前途有些坎坷。
也許真敢早些去北京了。羅替我在那裡找了工作。一家報紙的編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拖在了這裡。
父親的阻攔是強大的理由。另外的呢。
是否還有我內心的猶豫。這個俗氣無比的南方城市。沒有愛情。沒有工作。沒有家。而千里之外的那個北方城市。最起碼還有一個男人脆弱的諾言。
安藍走在繁華街區擁擠的人群。手臂下夾著幾份報紙。
她蹲在百貨公司的香水櫃檯面前,認真地看著一瓶紀梵希的香水。漆黑的眼睛映在明亮的玻璃上。
出售香水的小姐把香水試用裝噴在她的手腕上。安一邊走一邊抬起手腕聞著它。
街上已經暮色迷離。安靠在大街的一個玻璃櫥窗上,散亂著長髮抽菸。
安慢慢地伏下(禁止)體。她的長髮遮擋住了她的臉。
她疲倦地走出電梯。拿出鑰匙開門。
門是反鎖著的。她臉上暴躁鬱悶的表情。
她明白了他的手機為什麼打不通。她用力地拍門。
殷力,殷力,你給我開門。歇斯底里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想。
門開啟了。殷力穿著一件白襯衣。衣服釦子沒有扣好。頭髮有些亂。拜託別叫得這麼響。象個病人。
你才有病呢。天還沒黑,發什麼情。
她一腳躥開了門。一個穿著黑裙子的年輕女孩,微微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裡。安沉默地看著她。女孩向門口走出去。
殷力關上門。他的表情是生氣的。我想我應該有保持自由和隱私的權利吧。這是我的家。
你趕我走啊。你可以趕我走。她笑眯眯地跳到沙發上。然後從褲兜裡掏出紙幣,用力地灑出去。我付你房租,電話費,水費。這些夠不夠。
安藍,你必須為你的無理取鬧對我道歉。
*你媽的!
她聽到自己輕而有力的粗話。她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她說,因為你已經不再愛我。她在殷力的追趕中跑下了樓梯。
匆促的腳步混雜著喘息和心跳的聲音。
她在街上攔了計程車。她看到殷力追到街上四處張望。她拿出煙和打火機。手指因為冰涼而有些發顫。小姐,你去哪裡。司機問她。她叼著煙停滯了一下。她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然後她說,去楓溪鎮。去楓溪鎮的中學。
黑暗的車廂裡,霓虹的明滅光線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他趕到學校的門房的時候,是晚上9點左右。天開始下起細細的冷雨。他不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她坐在窗臺上等他,手裡抱著一條新的棉被。臉上被雨水淋溼了。漆黑的長髮和眼睛,帶著被隱匿起來的狼狽。
林。她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笑嘻嘻地看著他。他看著她。他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把她手裡抱著的被子接了過去。他說,家裡離學校不是太遠。我們快點走。馬上要下一場大雨。
他還是老樣子。象在火鍋城初次相見的那個晚上。從靠著的牆上直起身來,臉上有淡淡的漠然的表情。可是嘴唇和下巴的線條蘊藏著憂傷。我們走在小鎮寂靜的街道上。黑暗中聞到植物和泥土的氣息。還有匆匆跑過去的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