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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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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半夜過後,小梅在值班室的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關了燈,睡在一張長沙發上,暗黑的屋子裡,她罩著護士衫的身體蜷曲在那裡,像一團白色的影子。
迷糊中,似乎聽見有人撥弄窗戶的聲音,接著房門也有了輕微的響動。這一切,她都是在睡眠狀態中感到的。看來人即使睡著了,也有一根什麼神經是醒著的,但這條神經像一條被阻斷的溪流,始終流不進大腦中,更指揮不了人的行動,直到她臉上感到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她才一下驚醒過來,剛要驚叫,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說別叫,是我啊。
她聽出是鄭楊的聲音。由於猛然的吃驚和瞬間的放鬆,她感到身上出了汗,四肢軟綿綿的。她說,半夜三更的,你來做什麼?
鄭楊在黑暗中望著她的臉說,執行任務唄,你們所說的那個白臉女人還沒抓住,我這個偵察員可不能歇著呀。
小梅說,你不是宣佈不來了嗎?鄭楊說,傻瓜,那是我故意叫你放的風,開始時呆的那幾晚,影子也沒抓住一個,便故意中斷了幾天,這叫欲擒故縱,懂不懂?
鄭楊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耳語,小梅感到面頰被他湊得癢癢的。她小聲地說,得了得了,你剛才是怎麼進來的呢?小梅記得自己睡前是鎖上了門的。
鄭楊說,這還不簡單,一道門都進不去,還當什麼警察?鄭楊的聲音裡顯然有些得意,他一邊說,一邊就在小梅的身體上撫摸起來。小梅說,別,別,紀醫生在隔壁呢。鄭楊說,沒關係,他不是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嗎?
小梅掙扎著坐起來,說不行,總之這樣不太好。鄭楊說,紀醫生到急診室去了,我看見有人來叫他去的,怎麼著,放心了吧。
饞貓,小梅在黑暗中摸了一下鄭楊的臉,顯然是應允了。
黑暗中,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有一股熱浪在牆壁四周擴散。房間、走廊、消毒水的氣味、病人的呻吟、僵冷的死亡,所有構造這病區的一切都被突如其來的海浪打散,消失得無影無蹤。小梅感到自己飄蕩在浪中,她興奮地喘著氣,突然想到,死亡是否也有如此愉悅呢?她想起在資料上看見過的,英國科學家的研究成果,說人在死亡後的一個短暫時間內感到極度愉悅,時間在周圍流得很快,然後飛出隧道,看見讓人寬慰的光亮。
他們慢慢安靜下來,小梅在黑暗中摸索到扔在沙發背上的護士衫穿上,然後半開玩笑地說,你就這樣來執行任務,八輩子也破不了案的。鄭楊說,未必吧?我剛才差一點就抓住嫌疑人了,真的!我覺得一切快要真相大白了。
小梅緊張起來,你沒撒謊吧?她說,你發現什麼了?
鄭楊說,半小時前,也許是1個小時前吧,他突然看見走廊盡頭有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戴著大口罩。憑直覺他感到這是一個年輕女人。可是,就在他裝著踱步向她接近時,那黑衣女人已進了電梯。他奔到電梯門口,無奈地看著電梯指示燈一層一層地往下跳。情急之中,他轉身沿著步行樓梯飛快地往下跑。可是,這樓梯有很多層的路燈都沒燃,他只好用手扶著樓梯欄杆往下,這影響了他的速度。到達底樓時,電梯早已到達。他飛快地跑出樓,沿著林陰道往前追,四周空無一人,林陰道上已升起了一些霧氣。突然,他看見了前面有一個人影,他不能肯定就是黑衣女人,但憑感覺他還是追了過去,由於他的腳步聲太響,前面那人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往前跑起來。在那人一回頭的瞬間,鄭楊看見了白口罩,是她!鄭楊來了勁,甩開大步追過去。那人一閃身離開了林陰道,消失在西北角的一片暗黑中。鄭楊追過去,迎面是一堵矮牆,他沿著牆根察看,突然看見了一扇小門,門口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鄭楊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的太平間。
鄭楊已記不清他是怎樣跌跌撞撞往回跑的。一直跑回到這住院大樓的進口處,他才站下來,用手揉揉臉上發麻發冷的面板,這才感到有一點羞愧。怎麼了?太平間有什麼可怕的?他在心裡責罵自己的怯弱,但一回想到剛才的情景,仍覺得心裡咚咚直跳。
這事的後半截,鄭楊並未給小梅講,他只說到那黑衣女人在太平間附近消失了,然後,他沿著圍牆根搜尋也沒發現什麼,他對小梅說,我當時還真想進太平間裡去找找呢,只是轉念一想,那裡面躺著的都是死人,他們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爬起來,穿上一件黑風衣到我們這大樓裡來亂竄,是不是?這是簡單的科學道理嘛。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