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柿子,還沒出聲呢,蔣恪寧就背對著安鴻他們擺了擺手,手自然而然地往褲袋裡一揣。
走了。
留下眾人不明就裡地看著林舒昂,都有些沒看懂事情走向了,問道:“真認識啊?小林?”
林舒昂看著手裡的柿子也是一頭霧水,沒吭聲。最後還是李姐一邊唸叨一邊將林舒昂拉了出去。
這事兒來的沒頭沒腦,林舒昂也沒追究。但那男人剛剛站在她面前低著頭給她柿子的樣兒,她真覺得有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真要深究,她也懶得多想,每天見過的人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了,哪兒能個個都去惦記?
簾卷西風
這會林舒昂已經從後門出了故宮,檢票的小夥子看見是她熱絡地叫了聲林工,林舒昂和和氣氣對人笑著點了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原準備去開自己的車,沒成想在自己車旁邊厚著一輛有點兒舊的紅旗車,一看車牌,林舒昂就有點驚訝了。
然後就看見車窗打了下來,露出裡面一張嚴肅的,帶著些歲月溝壑的男人的臉,林舒昂往裡面瞄了一眼,林憲國手裡還捏著一張剛折起來的報紙。
林舒昂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叫了一聲:“爸。”
“上來吧。”林憲國一頷首,前面的司機得了令開了許可權,林舒昂拉開車門坐在了林憲國身邊。進來之後才看到前面的父親的副手也在,林舒昂又叫了一聲“茂叔”。
“你爸爸剛下班就過來接你了,惦記著你呢。”茂叔年齡其實比林憲國年齡還要大幾歲,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邊,早就有機會升上去了,林憲國也不刻意留人,只說年齡大了,有些人和情念久了,就不願意挪窩了。
總之,林舒昂從小就是茂叔看著長大的,往親了說,能算半個父親,關於林舒昂,大大小小很多事兒都是他經手的。
林舒昂笑了兩聲就不吭氣了,轉過臉看著外面湧動的車流。一眼望不到邊,活像一望無垠的黑水,林舒昂就是黑水中的那一滴小水點兒。
跟林憲國呆在一塊總覺得有些壓抑,連帶著同他有幾分相似的林江江,林舒昂都懶得搭理。大概是身居高位久了,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壓的林舒昂很不舒服,即使知道是爸爸,也不舒服。
她有點煩躁,煩躁地想抽菸。
但是她不能,於是掏出手機給彭方遲發資訊。
死丫的一天到晚捧著手機,舒昂資訊發出去她基本就是秒回,這次也不例外。林舒昂打字,想跟她說今天遇到一男人,特奇怪,還給她塞了一個柿子,但是這男人有點帥。
還沒發出去呢,旁邊林憲國就出了聲,同時遞給她一個黑色燙金的請帖。林舒昂收了手機,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心裡已經有了數,“您不去?”
“這兩天軍區有事,走不開。”
“哦。”林舒昂低頭拆開了請帖,裡面燙金黑底的字一看就是找人設計的,上面還有靳衛空的遺像,穿著一身空軍制服,笑得燦爛。沒由來的,讓林舒昂眼有些熱。照理說他們這群人更應該比常人更容易接受生離死別的,從小身邊都是綠瓜蛋子,誰也保不齊不會出事。
雖是和平年代,但出任務仍然有風險,且不低。但她看著那樣意氣風發一個人,變成了黑白圖畫印在帖子上,心中還是有些難過。
“你們去,順便認認臉。”林憲國展了展手中報紙,林舒昂默了默,沒說話,翻來覆去把請帖又看了一遍。
說是讓他們去認認臉,不就是變著法子讓小輩們往來往來,新一輪的洗牌遲早得在各大勢力的廕庇之下角逐,老一輩的餘威尚算有用,也只是暫時有用,即便這是葬禮。
林舒昂沒了跟彭方遲聊天的興頭,望著窗外發呆。
“剛剛從正門過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了鄭文啟。”茂叔側著身子與後座的林憲國談起了剛剛接林舒昂時見到的人。
這個名字林舒昂不算太陌生。
“哦?”林憲國似有些詫異:“他今兒怎麼有興趣來這塊地方了?老蔣的事兒吧。”
“是,這幾天鄭文啟弄了不少景點門票。”茂叔道。
林憲國不太在意,翻了一頁報紙沉吟道:“是給他兒子備的吧?”
“從延邊回來了,這些年吃了不少苦。”
林憲國仰頭,以一種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後椅背上,想了想點頭道:“這一輩裡頭,進部隊的不少,像他這種沉得住氣的年輕人倒是不多。”
“小輩裡頭除了蔣小公子也就是澤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