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云望著凌鶴進入西跨院的背影,老眼中淚光流轉地笑了。
柳青外出來回,凌鶴來到院中,屋中的姜不幸道:“是青哥回來了嗎?”
直到內間門外,凌鶴才道:“不幸,是我……”人已走了進去。
姜不幸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目光。冷冷地道:“你是有身分的人,到這兒來不是……”
“不幸,也許我們之間有誤會……”
“我們之間會有什麼誤會呢?你是名滿江湖的豪俠,我只是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不幸,這誤會似乎發生在‘怒堡’中,最後一次同床之夜的酗酒上,我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
“你的腦子被狗吃了吧?依我看,也許不是記憶力的問題,吃膩了魚,再嚐嚐熊掌的滋味也不錯呀!反正你現在是武林寵兒,只要勾勾指頭,自有人投懷送抱!”
“不幸,我並不是那種人!我如果是那種人,要找女人的確”去找啊!我認了,我寧願兒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爹,也不稀罕朝秦暮楚那種男人!“
“不幸,你聽我說……”
“出去,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聽你說?”
今天他才看清姜不幸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他嘆口氣道:“古人說:求知已於朋友易,求知已於妻妾難,求知已於君臣則尤難。古語誠不我欺……”
“我以為另外兩句話,你更該記住,那就是‘玩人喪德,玩物喪志’!”
“不幸,你太過分了吧?”
“就算我過分好了,出去!”
在院門口的姜子云急得直搓手,本以為小兩口一見面,說幾句體已話幾,一切都雨過天睛了,哪知兩人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這可怎麼好?凌鶴一頭火,但要保持君子風度,不能和她一樣地絕,只好往外走,道:“不幸,這可不能怪我無情,一切後果責任由你自負!”
“放心,我不會賴上你的!”
凌鶴氣唬唬地往外走,忽見孩子就放在門旁床頭上,似乎剛醒,也許是被這兩個不懂事的父母吵醒的吧!一雙大眼很活,似乎很像他的母親,但那挺鼻、大嘴,大而厚而且有輪的雙耳,眼、眉及上額幾乎每一部位都是他自己的翻版。
凌鶴看得呆了一下,孩子醒了就餓,餓了就啼哭,凌鶴抱走來,道:“小鶴,看到爹要笑……不要哭嘛!笑一個……快笑……”
“把孩子拿過來,你別自我陶醉,孩子的爹不是你……”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小鶴是我的兒子,我一看就知道……”只聞“撲”地一聲,自尿布中流出尿漿,濺了凌鶴一衣袖。
“活該!這是你自己找的。”
“太好了!我第一次抱我的兒子,他就拉在我的身上,這件衣服就是穿破了,我也不會丟掉,要作永久的紀念。”
“這孩子的父親是個皮厚的野男人,你不怕戴綠帽子?”
“你罵好哩!有子萬事足。我覺得自己的兒子比那個小鶴可愛得多,而且並不是‘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的心理作用。”
姜不幸去接孩子,凌鶴趁機抱住她,她道:“放開,正經點!
我的臉皮可沒有你的厚……“
姜子云樂得單腿跳著往東跨院移動,一面雙手抱頭,像個不正常的人一樣傻笑著,他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激動,只知道,對已死的凌翎及哥哥了性,也就是姜子奇,他都有所交代了。
鎮上的“迎春閣”是唯一敞著門作這種皮肉生涯的勾欄院。當然,所謂“半掩門”
自然也不在少數。
今天“迎春閣”大門貼了好幾張紅紙條子,每隔五六步就有一張,直到街口,上面這樣寫著:“本閣為服務顧客,新自天津楊柳青、湖南桃花江以及蘇、杭各地精選數位清棺,環肥燕瘦,各具特色,各位舊雨新知,益興乎來……”
的確,自從“迎春閣”貼出這海報之後,客人絡繹不絕。好事者奔走相告,訊息不脛而走。
第二天晚上,來了一個四十來歲,一臉雀斑,還跛了一足的客人,此人背了個褡褳,一看就知道是個生意人。
龜奴扯著嗓門一吆呼,老鴇子就迎了上來,客人道:“聽說貴閣新來了幾位清棺,可有此事?”
鴇母也有四十來歲,一身的竣羅綢緞,在燈光下金飾閃閃生光。道:“有,有!不過價碼比較……”
客人冷冷一笑,道:“放心,在下雖是生意人,只要對了脾胃,可不在乎花錢,可不可以叫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