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訊通話毫無徵兆地陷入了沉默,那幾秒的寂靜彷彿被無限拉長,空氣也彷彿隨之凝固。
蘇隱盯著螢幕沒有動,陸隨便猜到那個幕後操手就在手機的後面。
但他沒有讓步。
女管理擰眉,顯然不滿意,蘇隱將女管理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她心裡如同明鏡一般清楚,女管理是想讓她領會其意圖,向陸隨施加壓力,催促他儘快將那高達三億的款項轉過來。
畢竟在他們這些深陷罪惡泥沼的人眼中,時間每多流逝一分,就如同在搖搖欲墜的危橋上多走一步,變數是數不勝數的,只會讓他們覺得夜長夢多,寢食難安。
但蘇隱有私心,她知道陸隨在幫自己拖延時間,所以即使領會女管理的意思,也沒有開口。
反正高低三億都要打過來,只不過多一個星期而已。
還是宋擎走進來表態可以,這件事才算拍板。
兩人還想再說什麼,可什麼話都在眼神之間化作無聲的話語消失,直到掛電話誰也沒有提被拐到緬北的事。
從陸隨開始為她巧妙地拖延時間的那一刻起,蘇隱便已從他那略顯疲憊卻依然堅定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
他已經知道她被拐到緬北了,但看到他那因擔憂與焦慮而日漸憔悴的神色,蘇隱的內心就如同被無數只瘋狂的螞蟻肆意啃食,痛苦與愧疚交織在一起。
宋擎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他的眼神中似乎隱藏著某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深意。
女管理機靈,她揮了揮手,帶著手下退了下去,只留下蘇隱和宋擎在房間裡。
蘇隱看著他不說話,在這裡她只學會了一件事,不亂說話就是最大的保命符。
“你說你前夫如果知道你被拐到了這種地方,還會把三億轉過來嗎?”
宋擎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讓人分不清這究竟是一次別有用心的試探,還是僅僅出於好奇的隨口一問。
她沒有猶豫。
“不會,他巴不得我早點死才好,同為男人,你應該最能理解男人的心思,當感情破裂,利益糾葛往往會暴露人性的醜惡。”
她的內心深處其實隱藏著更深的擔憂,她害怕宋擎一旦察覺到她身上仍有巨大的利用價值,就會像貪婪的吸血鬼一般,無休止地對她進行壓榨。
雖然她明白,即便自己不說,或許也難以逃脫被壓榨的命運,但她無論如何也要避免將陸隨也捲入這更深的漩渦之中,哪怕只是多拖延一點時間也好。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對你情根深種呢?”宋擎似笑非笑。
“男人可沒高尚到對一個艾滋病的女人情根深種,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離婚。”
蘇隱毫不留情地反駁道,試圖用這樣決絕的話語斬斷宋擎心中可能存在的疑慮。
“真不是個東西。”宋擎說道:“放心,我比他有情有義,你只要乖乖給我掙錢,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後面,蘇隱都是用簡訊跟陸隨保持聯絡,當然了,也就是髮卡號這些。
在沒有事幹的時候,她被要求觀摩其他人詐騙,整個辦公區男人居多,他們一個個眼神空洞無神,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甚至在女管理靠近的時候,本能的瑟瑟發抖,彷彿她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光是靠近就讓人害怕,一看就都是被打服的,身體都出現了本能應激反應,如同驚弓之鳥。
女管理看到他們害怕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顯然很是受用,她轉頭看向蘇隱,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比他們幸運多了。”
蘇隱並不這麼認為,如果不是她有艾滋病和三億的光環,在國內她早就已經遭殃了。
她只不過比這些普通人多一點資本而已。
三億完了以後呢?她也會和這些一樣關在臭氣哄哄的房子裡,面對一臺電腦,像個機器人一樣按照話術不停地尋找獵物進行養魚計劃。
這裡除了最低階的網路聊天詐騙,還有電話詐騙、影片詐騙、賭博也就是網路上的荷官詐騙等多種詐騙形式。
這些詐騙業務分佈在不同的樓層,每一個環節都是由專業的人員進行對接,各個環節緊密相連,環環相扣,形成了一個龐大而又罪惡的詐騙產業鏈,讓人不寒而慄。
“擎哥的意思是讓你選荷官,你覺得呢?”女管理看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蘇隱從她眼神中看到了羨慕。
確實,像她這種沒受過什麼折磨的人值得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