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家老屋的院子裡,迷你挖掘機正在刨院子裡的老棗樹。
陳小秋站在旁邊看。
腐朽的老棗樹軀幹被小挖掘機幾下鏟成碎木,幾個工人收拾抬到外面的運渣車上。
剩下的根部,挖掘機一點一點深挖下去。
工人是陳小秋自己找的,她乾脆利落的說:“挖乾淨,一點根都不要留。”
對方拿錢辦事,活幹得認真仔細。
蒲么美進到院子裡來的時候,老棗樹的根部正被挖掘機掘出,帶著泥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今天村裡為專案佔地簽字。
蒲么美收到通知回來,簽完字就聽旁邊有人告訴她說:“么美,這下蒲家老屋不用拆遷,陳小秋拾掇得怪漂亮勒!”
蒲么美滿心不悅,那破房子不拆遷了,她氣都氣死了。
這麼多年,就想著那老房子能拆遷,還賺一筆。
現在不拆了,簡直是礙眼。
一個爛房子,留著有什麼用。
村民們還在說閒話:“尤其是蒲家院子,收拾得別緻得很,估計小秋沒少花錢。”
“就是,至少得幾十萬。我看裝修都是用的好材料,上下都按照城裡的樣式裝修的。我來的時候小秋正在指揮小挖掘機挖那棵老棗樹呢。”
“說是挖了要種白山茶。”
蒲么美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忽然一滯,扶著陳玉然的手手:“走!”
“走啊!”
那棵棗樹。
是蒲立德在蒲么美小時候生日為她種的。
那時候的蒲立德對蒲么美縱容,溺愛。
蒲么美說喜歡吃棗樹,要那種蜜棗,脆甜脆甜的。村裡大都是木棉棗,長得雖然大顆大顆的,吃起來卻像棉花。
這種棗子多半是用來曬乾當幹棗用的。
而蜜棗光是新培育的嫁接苗,光找人嫁接都要不少錢。
還別說養護起來特別的麻煩,以及病害蟲害多,不耐寒冬。
普通人家根本不願意花那麼錢弄這麼一種要伺候的果樹。但蒲么美一句喜歡,蒲立德就種了。
前期養苗,然後到處尋訪能嫁接的老師傅,嫁接後跟伺候孩子一樣伺候著。
每年蜜棗成熟的時候,蒲立德就把蒲么美騎在頭上,蒲么美一伸手就能吃到最大最紅的蜜棗。
蒲么美的笑聲如銀鈴般盪開。
那是蒲么美和蒲立德之間所剩下最甜蜜的回憶。
陳小秋這個討債鬼,憑什麼掘了那棵棗樹!
蒲么美看著空空的樹坑,碎裂的棗樹觸動了她心裡最痛的那根弦。
蒲么美指著陳小秋的鼻子問:“你有資格動蒲家老屋嗎?”
“這裡,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蒲么美怒不可遏,撲在棗樹面前,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如同這棗樹一般破碎不堪。
陳玉然扶著母親,看向陳小秋的眼神裡有不再遮掩的厭恨。
“媽說得對,這是媽的房子。”
“陳小秋,你憑什麼動?”
陳小秋笑了,慢慢走過來,問蒲么美:“你去棉紡廠單位的時候,戶口遷走在單位上掛著。後來你和陳國棟結婚的時候,戶口遷走落在陳家巷的。”
“我的戶口是外公親自上在這老房子上的。”
“外公去世後,這房子上的人頭就只有我了。”
“這房子,跟你什麼關係?”
蒲么美聞言,臉色煞白。
陳小秋說得沒錯。
這房子從法律層面上來說,確實是陳小秋的。當初她聽說要開發了,所以千方百計要把戶口落回蒲家村老屋。可政策規定,遷去城市和單位的戶口,根本不能回遷農村。
就算回遷回來,也只能落在村裡的集體戶口上,成為空戶。
不能落回老房子,更不能擁有土地。
就連剛剛在曬場蒲么美去領佔地的錢,居然都領不到。工作人員說要本人親自來領。
這個本人就是陳小秋。
蒲家村的一切,如今都在陳小秋的名下。
與她蒲么美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但蒲么美恨啊,她不甘心,明明這些都是她的,都是她父親留給她的,怎麼就都成了陳小秋這個短命鬼的。
蒲么美為了這個還和工作人員大吵一架。
陳玉然在旁邊幫腔,被人懟了一句:“陳玉然,你以前看著挺知書達理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