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今天省裡召開的這場例行晨會，氣氛有些壓抑。

與會人員從餘萬里凝重表情中，看出來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這是哪位犯了嚴重錯誤？

作為一省之長，擱古代可是封疆大吏，官至這一步，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可是今天早上，餘省長卻罕見地流露出不高興神色，屁股都能想得出來，待會兒說的事情，肯定不會輕鬆！

季延年掐著點走進會議室，落座之前，視線很深地從餘萬里身上一掃而過。

人都到齊，會議開始。

餘萬里上來就直奔主題：“諸位，事出突然，我就直說了。”

“昨天我讓秘書張海鵬帶人去泉城第一機械廠進行突擊檢查，得到的結果，讓我很不滿！”

“小張！”

外面張海鵬推門而入，快步來到餘萬里跟前：“領導？”

“把調查結果給在座的每一位分一分。”

“是！”

很快，所有人手裡，都多了一份昨天針對第一機械廠的調查報告。

看了一會兒，在座領導們不由開始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

“第一機械廠經營狀況，原來已經這麼差了？”

“誰說不是呢？自蔣海山擔任廠長以來，看看他把廠子管理成了什麼樣子！”

“……”

覺得差不多了，餘萬里指關節用力敲了敲桌面，朗聲道：“各位，你們也都看到了，自蔣海山出任機械廠廠長以來，諸如管理混亂、不良品率攀升、客戶退貨……等等一系列問題頻發。”

“這只是一方面，蔣海山居然還敢私吞接待費以及職工津貼，這可是貪汙了啊！我們不禁要問，究竟是誰給了蔣海山那麼大的膽子，敢私底下做出這等事？！”

“我的意見是，省裡立即組建專案組，針對蔣海山、包括機械廠其他高層管理人員，啟動調查程式。只要查出蔣海山確實存在貪汙腐敗的情況，立即收押展開進一步的調查，絕不姑息！”

這時期的官員，還沒有受新思潮太大的衝擊，大多清廉，領導班子隊伍裡，冷不丁冒出個貪汙腐敗份子，大家都很憤慨。

不能讓害群之馬，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生活。

餘萬里的提議，很快得到在座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同意。

也就在這時候，季延年猝不及防的突然開口：“諸位，我認真看了看，並不覺得，這份調查結果存在太多問題。”

“雖然不可避免也有一些小問題……諸如接待費超額等等，蔣海山同志也是為了機械廠能夠更好的發展，所以接待客戶代表數量超員，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嘛！”

“還有佔用職工津貼這一塊兒，我是覺得，既然接待費不夠用，蔣海山同志挪用一下職工津貼，還上也就可以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到這裡，我倒是要提一個建議了，時代在變化，咱們是不是得開啟眼光看問題，增加諸如第一機械廠這樣的業務大廠的費用，不能隨便一竿子就打翻一波人，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咱們這些同志，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有些病可以生一次，切記不能再來一次了啊……”

“我話講完了，請在座的每一位領導，酌情考慮之後，再舉手表決。”

季延年語氣沉重的說了一大堆，實則最後一句，才是他想要表達出的意思。

省裡誰不知季延年這位常務，平日裡跟餘萬里不對付？

而且他借用幾年前浩劫的典故，隱晦的點其他人，頗有一些令人深思的意思。

畢竟有相當多的一批老同志，才平反未久，對製造冤假錯案，那是深惡痛絕的。

話說回來，季延年這話，其他人還真得好好考慮考慮。

已經有小道訊息出來，上面做出批示，不出意外，等過了年，季延年極有可能會出任隔壁省省長！

級別上，與餘萬里相當！

在座不少人，表情都變得玩味起來。

這時候，誰也不好主動開口，否則，容易惹一身腥臊。

無論餘萬里還是季延年，都不是多數人能得罪得的！

季延年心裡很是得意。

老餘啊老餘，平時你總是臭著一張臉，跟大家夥兒欠你一萬元似的，現在，沒人幫你說話吧？

他正得意呢。

就聽到鄰座另一位副省長唐乾，冷不丁的開口說道：“我支援餘萬里同志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