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消失之前,蔣海山、蔣嫣然父女倆一路沉默著回到居住的單元樓前。
這個點,家庭煮婦們正在做著飯,樓道里充斥香膩的油煙味兒,炒勺攪動菜,與炒鍋碰撞鳴奏出來極具年代感的‘交響樂’,一派煙火氣息。
看到父女倆並肩一起回來,王秀紅將酸辣土豆絲盛進盤子裡,鍋放在煤球爐上,雙手往圍裙上擦了擦:“咋才回來?看看這都幾點了?”
昨天晚上,為了今天下午入廠考試的事情,廠裡不少領導提著禮物找上門,拉關係套近乎。
蔣海山也跟他們做出保證,二十個名額,肯定有他們後輩的份兒。
人家待會兒就找到家裡,父女倆這個點才回來,不像話!
“別叨叨了,快點吃飯吧。”
蔣海山沒有多說,一低頭彎腰走進了客廳。
蔣家兩兒兩女一共四個孩子,前面三個都已成家立業,就剛剛從鄉下回來的小女兒蔣嫣然暫時住在家裡。用布簾隔開的房間倒也不那麼擁擠。
“然然,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王秀紅看出丈夫神情間不對勁兒,等蔣海山走進客廳,她趁機小聲地問蔣嫣然。
“沒發生什麼,媽,您不要多想。”
此刻,蔣嫣然同樣心亂如麻,隨口敷衍一句,跟著走進了客廳。
飯菜很快上桌,一道酸辣土豆絲,一菠蘿筐玉米餅子,還有一鍋玉米碴子粥。擱農村,這條件已經足夠好,可對於一家大型國有工廠的廠長家來說,這只是日常而已。
蔣海山一改往日吃飯時的侃侃而談,全程悶不吭聲低頭乾飯。
蔣嫣然也不說話,心不在焉的小口小口咬著玉米餅子。
氣氛有些壓抑。
嘭嗵!
吃著吃著,蔣海山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把半個玉米餅子用力拍在了桌上,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惡狠狠低聲咒罵:“一個個的,為什麼非得跟我過不去?真當我是好欺負的是吧?!”
他還為陳鋒替李墨強出頭感到憤怒,說話時胸口起伏劇烈:“當初然然跟他結婚,條件都提前說好了,他也都答應了……”
“我只是不想讓他留在廠裡,給然然名譽抹黑,他還來勁了,為了留下,居然找到了民兵團長陳鋒出來說和,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聽到這裡,王秀紅明白了,眼神很深的看了眼自己閨女,又轉頭看著蔣海山:“老蔣,咋回事兒啊?”
蔣海山黑著臉把今天陳鋒帶著李墨去辦公室找他的經過,毫無保留跟妻子說了說。
聽完,王秀紅沉吟片刻,說道:“老蔣,陳團長什麼為人你也清楚,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僅僅一面之緣的陌生年輕人得罪你,你說,有沒有可能……李墨早就跟陳團長認識啊?”
聽到這話,蔣海山、蔣嫣然父女倆,都有一種頓悟的感覺。
對呀!
如果李墨不認識陳團長,對方怎麼可能會為了他一個臭種地的泥腿子,得罪機械廠的廠長?
蔣海山扭頭質問口吻的問蔣嫣然:“然然,李墨父親當過兵?”
蔣嫣然點點頭:“嗯,是個老兵,但他都退伍多少年了,而且我聽說,李墨的父親退伍之後就沒有離開過縣裡,應該不認識陳團長。”
蔣海山不說話了,跟妻子交換了下眼神,一家人繼續吃飯。
不過,蔣海山已經下定決心,必須得把這事兒調查清楚。
不然,萬一得罪了哪位老將軍當年手底下的戰士,對方再去找老將軍告狀,這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
李墨吃完飯收拾了桌子,提著暖瓶往壓水井壓水的東西里面帶了點引水,打了一桶冰涼的井水,用毛巾蘸著水簡單擦洗了下。
回到臥房收拾好床鋪,剛要躺下休息。
啪啪
就在這時候,插著門閂的院門突然被人拍響。
“誰呀?”
“我,陳鋒!”
陳團長?!
李墨心裡驚了一下,趕緊快步走出去開了院門。
來到堂屋,兩人在馬紮上坐了,陳鋒開門見山:“小李啊,咱們民兵團現在的情況是……”
聽著陳鋒說的內容,李墨終於搞清楚了對方的來意。
是想讓他把團裡趴窩很久的那些重灌備,重新搗鼓搗鼓弄好,讓民兵戰士們恢復已經停擺很多年的訓練科目。
“團長,維修裝備沒啥問題,可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