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跟著一扯一扯的痛,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陪著他,緊緊地守護著他。
“安全!”李三快步走出來,重重吐了兩口氣,“再等兩分鐘,房間要換氣!”
16歲那年的春節,樸秀碩跟父親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因為家裡拿不出他上高中的學費,父親要他出社會工作,給家裡賺取家用和弟弟妹妹的學費。
當時樸秀碩以為自己被父母親拋棄、不要了,怒火上湧,操起鋤頭砸爛了家裡的一張飯桌,這張飯桌陪伴了他十多年。而長大後才漸漸明白,自己身為長子的責任,再回想起那張飯桌時,心會隱隱作痛。
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只和老媽說過一次話,第四天才開啟房門,走到父親面前,說:“我去工作!”
二千零幾年,他們村興起了去ROK工作掙錢的風潮(因為大家都說朝鮮話,工資又比國內高),就像CHN其他省份的農民南下廣東打工那樣。
走之前,父親向親戚朋友東拼西揍的借來一千元,給樸秀碩當路費。那年他經歷了許多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坐長途汽車,第一次懷揣鉅款坐飛機,第一次出國,第一次遭遇白眼,第一次……很多不愉快的第一次。
不知是不幸還是幸運,樸秀碩在飛機上被認識了一個ROK男人,是位服裝設計師。那時的他已經有一米八幾的個子,外形俊秀,氣質純粹,設計師認為他是穿自己設計的衣服的不二人選。於是,在設計師的威逼利誘下,懵懂不知世事的樸秀碩傻傻的答應了。後來的事告訴他,往往傻人有傻福。
好在這位設計師為人很好,看他單純善良,什麼都不懂,就忙前忙後的給安排了住處、交代了在ROK的注意事項。
開始模特工作後,樸秀碩遭到了老人排擠與欺負,但他都忍了下來,為了給弟弟妹妹交學費(小玉的姐姐就是這樣的,為了給我和哥哥交學費,掙家用,早早輟學,南下打工,每天上十幾小時的班……唉!姐姐我愛你。)
直到兩年後遇到了樸賢彬,他倆的故事才慢慢展開。
房間裡物品毀壞散亂一地,落著厚厚的塵,換了幾分鐘新鮮空氣,裡面仍有股和著血腥味的腐爛黴味;血跡潑灑在灰牆上,現已凝結成深黑色;沒有腐肉和白骨,不知能不能讓樸秀碩好過一點。
樸賢彬找到一張勉強能坐的木凳,護著樸秀碩坐下。
“以前這是我的房間,和老弟擠了好多年。那裡以前放了張木桌,我們寫作業用的;這裡是床,好像只有兩米寬,我上初中後,老弟一定要睡裡邊,因為有一次他被我擠下床,第二天在地板上冷醒……”樸秀碩哽咽著,深吸了一口氣。樸賢彬直盯著他,希望給他力量。
李三守在門口警戒,嘴裡叼著一支菸,也不見他點燃。
“……這面牆上貼了很多女明星的畫紙,都是用我和老弟省下的零用錢買的,那時候覺得這世界上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妹妹特別討厭我和老弟看女明星的眼神……牆角還有……不記得了。”樸賢彬隨著樸秀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很黑,看不太清楚。
“……好像是家裡唯一的衣櫃子,我和老弟過年穿的衣服都掛在裡面,有件軍綠色的大衣是我的最愛。”
“二碩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不是成為軍人。”
“嗯……好像是幾歲時候的夢想,以後喜歡上演戲,夢想才變了。”
“……可以和那些漂亮的女明星演戲,哼哼……”
“嗬嗬嗬……”特別突然的傳來活死人的嘶啞吼叫,李三不是說安全嗎?
“接著。”李三拋來一支手電,樸賢彬伸手接住,並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什麼,馬上明白過來。
“二碩。”
“揹我去。”
“嗬嗬……嗬嗬……”
手電光束下一張慘白到滲人的臉,它的臉頰被咬倒一大塊肉,骨頭從窟窿裡扎出來,眼珠是死灰般的白色,胸口以下被壓在了塌方的磚頭下,只有一隻的手臂,衝著樸賢彬和樸秀碩揮舞、抓撓著,它就是……
“二碩?要我開槍嗎?”就這麼幾個字,樸賢彬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出口。因為這隻活死人就是他的爺爺(前文有提到樸秀碩在村裡的輩份,是樸賢彬的二叔),樸秀碩的……
也許它吃掉了樸秀碩的媽媽、弟弟和妹妹,也許它是被變成活死人的、自己的老婆或者子女咬了,也許……樸賢彬不敢說,樸秀碩心裡也明白。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樸秀碩只是看著被壓在牆體下的它,默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