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下!
這怪物發出的慘叫,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它的尾部噴出的綠血,好似比高壓水槍還要厲害,那條口器落到地上,一下子便乾癟了,好似一條曬乾的鹹魚。
我還來不及高興,身子忽然一輕,原來已經被它抓了起來。它只是扇了兩記翅膀,便已經升到二十來米的高空。
我自己也曾擁有過飛行的能力,可是受著別人的掌握,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內上升十數米,這也不是開玩笑的。我只覺好似給人開了膛,腔子裡的東西一個勁兒地往下掉,睪丸都抽緊了。
在這剎那,我只浮光掠影地朝下一看。只見大街小巷中,好似無數條灰色的溪流,正在朝車隊所處的大路匯聚過來。組成這溪流的當然是喪屍了。
心底一寒,忽然升起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
——這些怪物也許正是放著銀瑞大廈裡的人不殺,卻是做了一個陷阱,再等其他救援者踏足進來吧?
這想法實在可怕,如果是這樣,那麼難道喪屍都是有智慧的了?
我忽然想起那日在公司蜂巢之內偷聽到的談話,橫田博士似乎隱約說過,喪屍也是受人控制的。
可是和我們這些人為難,卻又有什麼好處呢?
耳邊一聲慘叫打斷了思緒,我不由暗笑自己——連眼前這一關都不知是否能夠過去,還說什麼往後呢?我奮起精神,左手攀住了那怪物的右腿腳踝。
它的頂上,居然另有一頭屍魔獵手正在攻擊!
看來這些怪物也和喪屍一般,講不來什麼合作。也許平時還可互不侵犯,此時見這殘廢拎了我,哪裡還忍得住,紛紛上來爭食。他們的打鬥和一般飛禽不同,是用尾巴當作主要攻擊武器。可是我這邊的怪物尾上口器早被我砍下,只好用雙手亂抓,怎麼敵得過人家粗長靈活的尾巴?戰不過數合,血便好像落雨一般灑下來,飛行動作也逐漸笨拙起來。
倘使平時,我自然樂得看他們互相殘殺。可是此時,倘若我這邊的屍魔獵手落敗,豈非連我也要跌得粉身碎骨?我正想著,頭頂那怪果然已經將尾巴刺進捉著我這怪的腦門,咕嚕咕嚕吸了兩口。我這怪物的翅膀勉力扇動,終於支撐不住,朝下墜去。
我也跌了下來!
第十九節 重見天日
頭頂那怪見了,哪裡肯放下到口美食?呼嘯一聲撲將過來,那爪也幾乎要粘到我的身上,卻被另一頭趕來的屍魔獵手撞開。兩怪立刻咬做一團,也來不顧我。我只道此番大限將至,第四頭屍魔獵手及時趕到,叼著左手,將我拖了起來!
我的左手,好似被一支巨大的老虎鉗夾得死緊。連厚實的石棉衣都被屍魔獵手的利爪刺穿,將裡面的血肉扯得爛碎。
我這一百多斤的人從高空跌落,慣力之大可以想見,即便以它強悍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一時控制不住方向,斜斜地往地下栽去。趁著它控制方向的當兒,我一舉翻身,反而騎上了它的背脊,抽出插在腰間的匕首。
它的背上,也生著些尖刺,我卻顧不得這麼多,趁它還未飛高之時,一刀插進了脊背。
屍魔獵手發出驚天動地的喊叫,盡力翻騰顛簸。我牢牢扯住它的翅膀,使出吃奶的勁頭,怎麼也不能放手。順著顛簸的頻率,又是一刀插下!
它背上的皮肉,還算堅韌,好似曬乾擰緊的老牛皮,一束一束紮起來。可是兩束肌腱之間,總有些空隙處填著脂肪。我就從這空隙處下刀,割開兩道大口子。右手往裡一掏,卻摸著一條硬邦邦的東西——那是脊椎。
我用嘴咬著匕首,雙手握著屍魔獵手的脊椎,兩腳死力蹬在它背上,想將這脊椎拔起來。脊椎乃是哺乳動物運動的關鍵所在,這地方被人拿住,無論是脖子翅膀或者尾巴,全都沒有辦法活動了。
它開始筆直朝下墜落。
我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來拉它的脊椎,只是到最後,已經被拉斷了。
“轟!”
我們一起跌到地上。我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痛意,昏睡潮水般將我淹沒,在那寧靜的大海深處,漸漸浮出一條微微閃光的道路,我在這條路上渾不知覺地行走,幾乎行走了十年……
——我在這兒,就在身邊,我需要你。
我一下子驚醒,發現時間只是過了半秒,自己跪在屍魔獵手的屍體上,頭頂淌出的鮮血將面前的一切染成了紅色,由於劇烈的震盪,我暫時性地失聰了。
我只能看。
在一片血紅中,楊友一仍舊高踞雲梯之上,沉著但徒勞地發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