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得有這樣母子親近的時光,便未推拒,繼續說道:“眼下不光是佈防的事,秦趙交界之處甚為遼闊,若是秦國進攻,卻不知往何處佈防。”
“母后擔心的是,兒子也覺得若是佈防,很難猜測秦人的心思。邊境城池不下數十座,有些城牆早已破敗,十分難守,若是為了佈防再分散兵力,而秦人卻可集中優勢兵力攻其一二,則城池必破。”太子的手微涼,按的十分小心,力道也剛剛好,趙相如覺得十分受用。
“不過這次我去秦國,發現秦國雖是太后與穰侯把持朝政,但秦王卻並非甘心做一輩子傀儡,若有機會,他必是要翻身做主的。”
“那按母后的意思,穰侯與秦王是矛盾重重了?”太子興味道。
“倒未必把矛盾挑明瞭,只是心裡肯定是有的。而且太后與穰侯雖厲害,卻私下往來甚密,路人皆知。秦太后甚至以身引誘西戎義渠王,以墮其志,還生了兩個兒子。不過這倒並不重要,到底是宮闈之事,做不了什麼大文章。”
太子聽了表情並無大變化,只是用心給王后按著,看她閉眼繼續說道:“之前我曾遇見西戎中的鬼方一族,聽聞他們在秦人的打壓下過得十分不好,也許是可以利用的。”
“母后是想聯合鬼方人?”趙義雖然問著,但是心中卻十分詫異。有可靠訊息來報,王后曾被鬼方人擄走,想來擄走的過程不會太過美妙,而她竟然能摒棄前嫌,理智戰勝情感,如此看來,她果然非是一般女子。
“確實。眼下義渠已經是不中用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秦國吞併。鬼方倒是野心勃勃,對秦國也結怨頗深,若是加以扶植,可使秦國腹背受敵,無暇東顧,可給我國勻出時間。”
趙相如被按得極舒服,連日來的殫精竭慮和車馬勞頓讓倦意止不住的湧了上來,她聲音漸漸低下去:“目前我國與秦國相比差距甚大,商鞅變法使秦國獲益良多,若想短期內躍居秦國之上頗有難度,唯軍事戰力不受時間限制,可快速提升,之前發明的馬具十分重要,趙國成敗,可謂在此一舉了……”
太子見她睏意重重,並不答話,手上慢慢緩下來。趙相如呼吸逐漸綿長而沉穩,趙義知她睡熟,仔細端詳起她的臉。杏面桃腮,雙蛾婉轉,雲髻下垂落的青絲散發著陣陣馨香,沁人心脾。趙義覺得這幽香不似王室貴女常用的脂粉香那樣沖鼻,十分好聞,於是湊近連嗅了幾下。車內搖晃,睡著的趙相如漸漸倚上車壁,頭歪在一邊,一張菱角小口鮮紅欲滴,嘴角自然的微微上揚,彷彿隨時都在笑著一般。趙義看她睡得不安穩,想也未想,便伸手攬她入懷。手掌觸及處,只覺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沒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儀態,卻讓他覺得惹人憐愛。
趙義也不知自己為何陡然間會對一個酷似母親的女子如此作想,他暗嘲自己太過優柔,但也沒將手中女子推開,腦中思量的卻是她剛才的話,句句都是要點。看來她是想先去軍中見了廉頗,再作打算。
去北郊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待趙相如醒來時,軍營已遠遠可望。趙相如竟不知自己何時睡去,看車廂裡空無一人,便挑簾問起車外的小春。
“太子呢?”
“王后醒了?太子已先行前往北大營了。”小春見趙相如探頭,只是金簪倒垂,睡眼惺忪,於是笑道,“王后,軍營快到了,奴婢服侍王后梳妝。”
趙相如知道自己頭髮散亂,人也有些慵懶,點頭讓小春進來。小春拿桃木梳仔細篦著頭髮,一邊與趙相如說笑:“王后這頭髮最是烏黑油亮,羨煞奴婢。”
趙相如知她說話是幫自己醒神,也笑:“偏生是長在本宮頭上,倒教你瞧去了,可見你是個有眼福的。”
小春聽完笑得不行:“王后可真會打趣奴婢,到底頭髮王后的,倒好像是奴婢得了便宜。”
趙相如竟然點頭,“那自然是你得了便宜。”
說完二人又笑。
待小春梳好髮髻,整好衣衫,軍營已近在眼前。太子、廉頗、趙奢、以及一眾將領恭候在外。
趙相如臉上保持著一貫的笑容道:“太興師動眾了,下次不可如此。”
廉頗等人稱諾,趙相如走到他面前,雙手將他扶起道:“將軍快請起,何必要行如此大禮。”
廉頗動容:“王后當得。”
王后出使秦國的事,廉頗是為數不多知道內情的人,在他看來王后對趙國可謂是鞠躬盡瘁,殫精竭慮,不惜以身犯險。若說原來的尊崇只是因為地位和出身,那邊現在便是發自內心的敬服。
趙相如知道老將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