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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早就想上一個大摺子,建議停止捐納,並全部清退捐納出身的縣令知府。只是此事牽涉面太廣,而朝廷也一定不會採納。朋友們都勸他不要挑起事端,他只得隱忍作罷。現在好了,山西的事可以由自己說了算。整飭吏治,就先從這批政績惡劣又是捐納出身的府縣開始!
見張之洞長久沉吟不語,徐時霖獻媚:“大人一路辛苦,請在陽曲休息兩天,容卑職再把詳情稟報。卑職立即去安排酒飯,為大人一行洗塵接風。”
徐時霖邊說邊站起,正要轉身出門,張之洞喝道:“你給我站住!”
徐時霖忙站住,兩隻腿禁不住輕輕搖晃起來。張之洞走到他的身邊,瞪起兩隻大眼嚴厲地訓道:“你在這裡老實待著,本部院立即奏明朝廷,參掉你這個庸劣誤事的陽曲縣正堂!”
說罷,帶著桑治平、大根邁過門檻,揚長而去。客廳裡,徐時霖的兩條腿不停地抖動著,頭一陣發暈,幾乎要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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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投石問路(1)
一 得知周武王酒爵是徐時霖
的禮品,張之洞頓生反感
張之洞接過大印、王旗,做起山西巡撫已經快一個月了。剛到太原那幾天的時候,他幾乎都在酒宴上打發了。先是即將離開山西去江南任江蘇巡撫的衛榮光請客。衛榮光是前任,關於山西的一切,張之洞都想向他請教,他請客自然非去不可。席上,衛榮光說的全是不著邊際的應酬話。飯後茶室裡兩人聊天,他也是東一句西一句,不得要領,張之洞很為失望。接著便是藩司葆庚請客。巡撫之下就是藩司了,今後天天要和此人打交道,他請客,能不去嗎?
圓頭圓腦的葆庚,殷勤得幾乎令張之洞難受。中午在趙氏酒樓設盛宴款待,他一個勁地挾菜斟酒,介紹山西的名酒名菜。葆庚是個美食家,說起這些來滔滔不絕,根本無張之洞插話的餘地。趙氏酒樓上的宴席剛剛結束,杏花塢的夜宴又開始了。酒酣耳熱之際汾河園的戲子又唱起了堂會。
葆庚拿起戲單硬要張之洞點戲,張之洞於此道不通,也無興趣,推託不掉,忽然想起京師皮黃有一齣戲叫《 玉堂春 》,說的就是山西的事。他隨手翻開戲單,果然上面有一折《 蘇三起解 》,便用手點了點:“就唱這個吧!”
“好,大人真是行家!”葆庚摸了摸油光水滑的下巴,笑眯眯地說,“到了山西,非聽這個戲不可!”轉臉吩咐身邊的跟差傳令立即準備。
一會,一個滿身紅色囚服卻嬌滴滴的青年女子,被一個化妝成三花臉的矮胖老頭,用繩索牽著走了上來。那女子唱的是山西梆子調,雖然歌喉悽楚婉轉,張之洞卻聽不明白她在唱些什麼。身旁的藩司則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女囚犯,手掌輕輕地拍打著椅子,聽得入迷了。猛然間,藩司意識到,決不能只顧自己聽而冷淡了撫臺大人,忙側過身笑著對張之洞說:“蘇三剛才這句‘洪洞縣裡無好人’真是唱得好。洪洞縣裡的好人的確不多,那裡的民風至今還要比別的縣刁猾些。”
張之洞聽了這句話,覺得好笑,便說:“戲文裡的這句話,真的是事實嗎?”
“真的!”葆庚一臉正色地說,“洪洞縣裡的刁民,在山西省是出了名的。過段時期空閒了,我陪大人到洪洞縣去走走,大人自然就相信了。”
張之洞笑著說:“不怕葆翁見笑,我的祖上就是洪洞縣人!”
葆庚先是吃了一驚,隨後馬上滿臉堆笑地說:“大人這是指責我,講我這句話說得不對。”
“不是。”張之洞臉上沒有絲毫笑意,“我的祖上的確是洪洞縣人。先祖張本,永樂十五年,從洪洞縣遷到直隸。先住漷縣,兩代後才遷居南皮。”
沒想到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傷了撫臺大人,葆庚嚇得頭上直冒冷汗,慌忙起身,雙手抱拳,對著張之洞直打躬:“冒犯了大人,罪過!罪過!我實在是不知道,還請大人寬恕才是。”
“坐下,坐下!”張之洞哈哈大笑,“葆大人不要在意。戲裡的事發生在明代嘉靖年間,那時我的祖上早已是南皮人了。洪洞縣的民風刁猾是那時開始的,與我張氏祖先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