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麗人聞言,竟俏眼一轉,媚笑道:“奇怪了嘛!你既連地方都不知道,還敢在深山野嶺內亂闖?”
繼而偏著螓首,斜睨著沈謙,嘴角露出似信非信的笑容道:“姑娘瞧你有點不老實,你來時神色已盡落在眼中,面現憂急,左顧右盼,分明是急於尋找什麼人,這話姑娘說得是也不是?”
沈謙不禁一怔,暗道:“這姑娘好銳利的眼力。”訕訕一笑,道:“姑娘說的一點不錯,在下實是來此尋訪一人。”
麗人仍自媚笑道:“你要尋訪的是誰?不妨說給姑娘聽聽。”
玉指一伸,指向一座峰頭,又道:“我自小就住在這兒,附近百里方圓之內,不要是人,即是扁毛畜生我也算得清楚,只要我知道,沒有不指點與你。”
沈謙精神似覺一振,她若知道,不啻黑夜明燈,似此瞎摸瞎找,一入歧途,即將差之千里,何況暮色將垂。
心方欲說出赤壁瞽叟之名,忽心生警惕,暗道:“究竟自己該不該將赤壁瞽叟之名吐出,萬一他是瞽叟對頭人怎麼辦?”
他數日經歷,不禁世故日深,知江湖上險詐詭譎,無處不是陷阱,這麗人來得那麼突然,未免可疑,當下不由沉吟起來。
那麗人媚眼註定沈謙,只覺此人面如敷粉,美若潘安,倜儻不群,越瞧越愛,暗咬銀牙,恨不得飲一口水將沈謙吞了下去。
她猛然感覺沈謙神色可疑,眼珠一轉,立時嬌嗔道:“你幹嘛不說話呀?姑娘可還有事,沒功夫跟你耗著,我可要走啦!”
說完,嬌軀一閃竟掠出丈外。
沈謙不知她心存欲擒故縱之計,未免情急,忙叫道:“姑娘慢走!”
麗人停身回面媚笑道:“你這人真是,快說吧!”
沈謙道:“請問姑娘,可知赤壁瞽叟隱居之處麼?”
麗入似乎一怔,眼珠飛快地轉了一轉,笑道:“你找的是他老人家嗎?我與他老人家住處密邇,僅一峰之隔,不過你來得不巧,他老人家外出未歸,不過明天即可返轉。”
沈謙似冷了一截,愕在那兒不出一聲。
麗人陡地生起一串銀鈴地笑聲道:“看你急成這副神色,這樣吧!免你徒勞往返,又不知赤壁瞽叟居處,不如先隨我去,好好歇上一晚,明日我送你去他老人家居處。”
沈謙不禁泛起躊躇為難之色,道:“怎好叨擾姑娘?不如在下先自返回,明天再來。”
麗人鼻中哼了聲道:“你準知道可見著他老人家麼?如無我指引,你一輩子也休想找到他。”
沈謙怔得一怔,心知自己說話未經考慮,遽而吐出,陪笑道:“那麼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麗人嬌軀一旋,口中說道:“快隨我來。”身形早自縱出。
沈謙緊隨身後趕去。
暮色已侵,嶺壑間平湧起一片薄霧,滾滾騰騰,人行其中,有如在雲霧中存身,飄渺不定。
沈謙只覺麗人身法絕快,似有意相試,遂展開身形,不即不離,只相距一尺之遙。”
麗人頭也不回,直朝深林密翳中掠去,順著兩峰狹谷穿行。
此時已昏黑迷茫,漸漸行在一片陡坡之上。
攀升嶺脊,崎嶇大石,荊棘料纏,饒是沈謙眼力過人能黑夜見物,也是一樣戰戰競競,謹防失足。
一登上峰頂,山風洶湧勁疾,篁吟一片,隱隱可辨嶺脊遞枯翠竹。
麗人回首嬌笑道:“到啦!”說著,已自掠身翠竹林中。
沈謙緊隨身後,隱約只見現出三間矮屋,當中安門。
麗人推門而入,逕往右邊一間走去。
沈謙暗道:“這屋內只有她一人住麼?自己雖是武林人物,不拘形跡,但瓜田李下,無避嫌疑,一旦傳揚出去螢短流長,自己如何見人?”不由怔住門外。
但見屋內火光一閃,麗人已是點燃燭火,媚聲喚道:“請進,你若欲避嫌疑,就不該隨我前來,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只要心正,何懼外間流言。”
沈謙不禁面熱,只有硬著頭皮進入,眼前頓時一亮,頓覺訝異非常。
原來屋中粉壁刷得雪白,牙床錦被,粧臺菱鏡,檀木桌几,佈置得一如閨閣,分外雅緻。
窮山峻嶺中有此居處,大覺意外。
只見那麗人俏生生地立在桌旁,媚笑道:“你瞧這裡還眩眼麼?”
不待沈謙回答,又自嬌笑道:“諒想你奔波山中終日,尚未進食,且請寬坐,待我進去準備一點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