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曾經。
陳管家他們在日落之時才回來,大包小包買了一堆,小丫頭陳末兒雖然眼中有些疲倦,但仍是興高采烈的與楊延昭說著市集上的見聞。
哪邊新開了家酒樓,敲鑼打鼓,熱鬧了一條街;或者又是誰家已經換下了舊桃符;又或者是客棧前掛上了嶄新的大紅燈籠。
小丫頭高高興興的說著,楊延昭便在一邊認認真真的聽著,偶爾說出一兩句附和的話,倒也是交談的頗為歡快。
而他們的一側,左婆娑端坐在那裡,不吭聲的看著喋喋不休的陳末兒,一絲的隱約可見的追憶浮現了出來。
那年,她仍是稚子,師尊好像也會帶她下山看燈火闌珊的市集,吃那可口美味的零嘴兒,興起之時,更會將她騎在脖頸上,看著被圍滿人潮的雜耍。
只是,這一切離現在的她太過遙遠了。
自從師尊做了掌教之後,她成了人人敬仰的聖女,從那時起,不會有人帶著左婆娑下山遊玩,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心中悲喜。
她所能做的便是揹著聖女的光環,不苟言笑,不喜不悲。
良久,左婆娑聽得耳邊傳來喚聲,回過神,卻見陳末兒正拉著她的衣角,小臉上滿是關切之意,“左姐姐,你是怎麼了?”
伸手在這個仿若當年自己的小女孩臉上輕輕撫過,左婆娑露出個笑臉來,“姐姐沒事,末兒再與姐姐說著市集上的景兒可好?”
“那當然可以了”,小丫頭鑽進了左婆娑的懷裡,烏黑的眼珠兒轉了轉,隨即笑著道,“對了,左姐姐,我在市集看到西域來的雜耍人了,他們穿的好奇怪,不過更為好玩的是竟然可以嘴裡噴出火來”
陳末兒像是說道了開心之處,一邊說著,一邊笑的眯上了眼睛,而聽著她說道的左婆娑也像是換了個人,不時的跟著笑起來。
看到這情形,楊延昭摸了摸下巴,似乎,這婆娘今日裡有些不同了。
晚膳過後,楊延昭寂靜的窩在書房裡,手中拿著一塊漆黑的炭塊,盯著燈火,目光中滿是憂傷。
許久,收起了思緒,楊延昭手中炭塊在宣紙上快速的畫著,不多時,便能夠看到一個小院子的輪廓。
停下來,皺眉嘆了口氣,手又快速的舞動起來,很快,院角那棵開得正茂盛的桃樹躍然紙上,滿枝團玉嬌羞的花朵引著幾隻蜂蝶,清風之下,幾片綠葉在風中搖曳飄動。
樹下八妹和排風正笑著臉數著今年兒會結出幾個甜脆的桃子,不遠處,石桌旁,羅裙映麗影,柴清雲手持書卷,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微微蹙顰,似乎正想著某些重要的句子來。
院子前的臺階旁,一身襦裙的羅氏女正撥弄著藥草,玉手拿著一味草藥放在鼻前,輕輕嗅鼻辨別著藥性。
走廊的一邊,碧月坐在小馬紮上,仔細的撿著菜,炤房中裊裊炊煙升起,擦拭著手的張嬸探出了臉來,眼角里滿是歡喜的笑意。
門口,下朝回來的張謙和李至正抬腳跨進了院子,或許是李至又耍起了嘴皮,惱得張謙氣急的瞪著他。
炭筆如靈蛇遊走,一氣呵成,這幅曾經最為熟悉的場面便出現在了宣紙上。
畫完這些,楊延昭手僵持在半空之中,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捏著炭筆,絲絲的炭灰落在了書案上。
血紅的雙眸中殺機過後,卻是讓人斷腸的哀傷。
好一會,炭筆再次靈巧的舞動了起來,院子裡又多了十多人來,郭淮板著臉,看著身前做著或打拳或踢腿的蕭慕春、祝力等人,想來是練了很長的時辰,他們每人的額頭上都掛著汗珠兒,身子也顯得搖搖晃晃。
炭筆停了,淚珠卻是落了下來。
這時,楊延昭越發的明白,平常才是幸福,只是這平淡的生活也讓他覺得遙不可及。
手在宣紙的素描上輕輕撫過,良久,楊延昭將宣紙摺好,放在了懷中,貼在心窩裡,也許這樣,家便在他心裡了。
平復了心情之後,又是取了一張宣紙,炭筆繼續飛舞,很快抱著兔子的陳末兒便出現在他的眼前,小丫頭一如往常的大眼笑成了月牙兒,極為的可愛。
畫完了陳末兒,楊延昭猶豫了片刻,手又輕輕的抬起落下,燈火搖曳之下,左婆娑坐在了小丫頭的身旁,便如今晚那般,兩人說笑著,極為的開心。
當最後一筆畫完後,手中的炭筆也短小的提不起來了,將它丟在一邊,看著被染黑的手指,楊延昭幽幽的嘆了口氣。
又到了開歲家家戶戶團聚時,這幅畫便算是給小丫頭的禮物吧。
“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