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屋頂上橫樑,有響動。
刺客抬頭,還沒看清,鐵黑飲馬的大缸,當即砸下,物從天降。
悶響一聲。
流雲忍痛馬肚下竄起,磕馬蹦上,伸手握奪那刺客的刀把,橫給他一刀歸西。
喉口血箭橫飈的那刻,其餘兩人闖入。流雲借馬力再上,雙臂交錯,左右開工,一刀不錯。紅血塗人馬。
華貴閉眼從樑上跳上馬背,屁股剛坐穩,人就打了個冷嗝。九死出一“聲”,離奇地響。流雲終於嘴角一牽,駕馬奔出韓家。
一路冷嗝,華貴就沒停過,騎在馬背上一跳一抖的。
流雲回頭看他,話在舌尖,卻見華貴挺身,霍地一聲將他撲倒在馬背。
“噗”的一聲,有枝冷箭破空而來,堪堪擦過流雲頭頂,正中華貴。
流雲回頭,只瞧見一枝長箭沒入華貴正心口,卻滴血未出。
箭桿隨著心跳,一齊搏動。
一跳一動。
流雲怒目回視。
第二隊人馬已然殺到。華貴重傷至此,除了束手就擒,再沒有別的出路。
馬蹄踏石板,原路返回。
華容與流年兩人默契,互相不睬。
華容車內打扇看夜景解悶,流年粗粗整了下傷口,撩鞭趕車,一路沉默。
為等韓朗,馬車行得極緩。
路走到一半,街道開始不平靜。流年環顧,追兵已到,車被困在了正中。
華容鑽出頭,瞅瞅形勢,義氣蓋天手語,“你先走,走得一個是一個,好找援兵。”
“不行,保護你是主子的命令。”
“沒援兵,我們都要死。”華容的比劃果斷萬分。
流年定了定,再不猶豫,棄下馬車殺出人群而去。
而華容留在車內,不消說,很快便被韓焉人馬拿住,一起押解回京。
至此,韓焉此行大勝,除流年一人逃脫外,其餘人馬悉數落網,無一倖免。連夜啟程,押送還京。秘扣撫寧王府。
是夜,依舊無風,撫寧王院落,萬花壓枝。
書房還是焚香,牆上字畫,蒼勁有力。
韓朗受邀,坐在蒲團上,和哥哥下棋。
“我技術蹩腳,不玩了。”韓朗最後還是嘆氣。
韓焉也不為難,動手收拾棋子,臉始終寒雪敷面。
這時,有人稟報說,吩咐定製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
韓焉整衣,“抬進來。”
韓朗神定自若,耐心等待。
東西沒能被抬進門,因為委實太大,抬不進。只能放在門口。
韓朗探頭一瞧,原來是口超大尺寸的棺材。
“你可知,你是韓家活得最長遠的次子?”韓焉眼神重壓在韓朗身上。
“知道。”韓朗施然而答。
“你如何知道?”韓焉追問。
“猜的。”
“那你還如此……”
“大哥,那不是先人愚忠,就是先人貪權貴造成的。”
鼎香燃盡,韓焉終於露笑,“那好,你自己去和祖宗說吧。”說完,揮手吩咐手下,“來,伺候撫寧王入棺!”
第二十九章《【一受封疆】》殿前歡ˇ第二十九章ˇ棺材是好棺材,很寬大,裡面至少夠裝十個韓朗。
韓焉還很細心,在棺材底鋪了絲毯,人睡上去,就好像睡在初春的青草地。
韓朗在裡面伸了個懶腰,拍拍棺材,很是滿意:“大哥你果然待我不薄。”
韓焉不語,低頭看他,看了許久許久。
韓朗又伸個懶腰,將手墊在腦後:“優柔寡斷,這可不象我神般英武的大哥。”
韓焉的眼垂了下來,聲音也無限落寞:“你難道就真的不怕死,真的放下了一切?”
“我早已放下一切。”韓朗打個哈欠:“只是你不信,那我也無法,只好隨你。”
“放下一切你還握著潘克不放!還私下召見林落音!!我早該明白,就算退出朝堂,你那隻翻雲覆雨手卻還在,時刻準備翻盤。”
“私見林落音?”韓朗聞言定了定,等恍然間明白一切,就開始發笑,笑完一聲之後又是一聲。
原來這便是逼得韓焉動手的最後一根稻草。
刺斷他們兄弟情誼的最後一根針,原來竟是那在花架下軟語細風,應他從此前塵不計的華容。
很好,原來世間善惡終有報,攻盡天下的撫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