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皇對末凡道:“我愧對你們母子,能否給我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他到燕國已有半年之餘,但末凡卻從未與他說過半句話。
末凡薄唇一抿,看了看母親,最後視線落在弈風臉上。
弈風與他對瞪了半晌,再看父皇和寒宮婉兒,他們二人為了恢復他的功力,散盡一身功力,明顯老了許多,心一軟,走到桌邊坐下。
慕秋見他二人不再打了,人家又是在處理家事,自己在這兒也不是味道,獨自轉身走了出去,到了書房外,躍上一棵大樹,依著樹杆坐下,扯下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望著遠處天空,眼裡深處泛著無限的落寞,她現在可好?
弈風翻了茶杯,先為父皇和寒宮婉兒斟上茶。
普皇倒還罷了,寒宮婉兒鼻子一紅,眼裡湧上淚,“風兒,你不恨我嗎?”
弈風微笑了笑,又翻個茶杯,重重頓在身邊,也斟滿了茶,瞥了眼仍杵在那兒的末凡,“喝茶。”
末凡瞟了眼普皇,再看母親,母親眼裡含著期盼。
慢慢垂下眼瞼,母親都不再追究,自己又何必耿耿於懷,踱到弈風旁邊坐下。
普皇臉上動了動,有一絲激動,“這些年,你受苦了。”
末凡從小在弈園長大,雖然母親會不時與他聯絡,但十分嚴厲。至於父親,從小便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但因為母親,對這個人只有怨,至於父愛是何物,就更不知道了。
這在別人看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句話,卻在他包裹著剛硬外殼的心房上重重的敲了一下,裂開一道細細的裂縫,垂首微笑了笑,捧了弈風斟的那杯茶,什麼也沒說。
普皇只得這些年虧欠他母子二人甚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得他原諒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弈風,在桌下握了寒宮婉兒的手,“你生了一對好兒子。”
寒宮婉兒臉微微一燙,沒將手縮開。
半年前,知末凡一心要為弈風散功恢復功夫,她這個做孃的心疼得晝夜難眠,直到他暗中隻身前來燕國,得知弈風之事,求著神醫授法,將自己一身的功力散到她體內。
她起先死活不願承他的情,不肯受他功力,但為著末凡,終是暫時拋開心裡的隔閡,受了他一身功力,她體內有著二人這半輩子的功夫,比末凡有過之而無不及,再由著她瞞著末凡,先行開始給弈風渡氣。
等末凡發現時,為時已晚,只得作罷。
哪知弈風過去的功力深厚到讓她驚訝的地步,那日碧水峰之戰,不是他有意想讓,末凡萬萬不可能殺得了他,心裡更是愧疚不安。
直到散盡了體內所有的真氣,才勉強助他體內真氣衝破堵塞的經脈,慢慢恢復。
這半年來,普皇不曾離開燕國,一直陪她守著兒子。
一個君王能拋開一切這麼陪在她身邊,她再大的怨氣,憤恨也消了十之八九,弈風醒了,明日普皇便要離開,此時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她才發現,竟然不捨得他走。
普皇端了茶杯,啜了一口,“我離開普國已有半年,雖然有你們皇祖母持著家,但她老人家,終是年邁,經不得長年操勞。再說寒宮鈺所中的毒,也差不多該解了,我明日便要回普國。你兄弟二人均是皇家的人,雖然我等只是凡人,免不了兒女情長,但終要大局為重,普燕二國,不能無人理會。”
弈風和末凡各自看著自己手中碧綠茶水,父親的話,他們哪能不明,但兒女之情,又有多少人能說拋就拋,如果能拋,他又怎麼會丟下普國,在這兒一呆半年?
普皇看著他們兄弟二人,心裡感嘆萬分,“我知道你們心願難了,給你們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我和你們母親,會幫你們打理這片江山,三個月後,你們還是各自歸位,至於與虞國之間,該如何,這以後慢慢再議,你們認為如何?”
末凡和弈風對視一眼,各自沉默。
寒宮婉兒見氣氛有些沉重,起身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不管以後如何,我們一家人總算聚了一場,我叫人備了酒菜,聽說風兒好飲,今晚好好的喝上兩杯。”轉身望了望門口,“慕秋小子呢?可不能漏了他。”
弈風生性爽朗,有些受不得這樣的氣氛,站起身,“我去尋他。”不等寒宮婉兒發話,快步走了出去。
末凡也覺得不自在,“我也去。”閃身出了屋。
寒宮婉兒望著他兄弟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嘆了口氣。
普皇捏了捏她的手,“給孩子們時間。”
寒宮婉兒凝望著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