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終於到了坡地旁邊。風砂跪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伸出了手:“把小琪遞給我,你再上來。”
高歡沒有動,臉色蒼白。風砂被他目中閃過的冷利目光所驚住!
他什麼話也沒說,全身象僵住了一般。
風砂抬頭向他身後望去,臉色亦已蒼白。激流對面的山坡上,茅草唰唰分開,幾十支勁弩已對準了高歡與小琪!
高歡一動也不動地站在水中,一手握劍,一手託著肩上的小琪。他若不動,全身都處於嚴密防守之下,並無一處有空門,甚至連案上的風砂都在他的保護之下;可他只要稍動一下,幾十支勁弩便會立刻射殺他於箭下!他還護著一個孩子,不能冒這個險。
這一下,連風砂都不敢再動了。小琪是個聰明孩子,看見姨姨和高叔叔都不動了,便也乖乖地抱著罈子不聲響。
風砂跪在石上,高歡站在水裡。兩人的目光同樣鎮定而從容。
他們在等,等任飛揚回來。只要他一回來,這危險就可以解決。
可正殺得興起的任飛揚,少年心性,絲毫不知這邊的極度險情。
風砂跪在石上,看著下邊激流中的高歡。他就象一尊石像。
水還在慢慢上漲,從他胸口漫到了下頷,又從下頷漫到了嘴邊。高歡仍一動不動,連眼都沒眨一下。他的神經,彷彿是鐵絲做成的。
風砂也沒有動,跪在石上,始終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水漫過了他的嘴,他的鼻。他已無法呼吸!
風砂看著高歡沒入水中,目光始終不變,同樣的鎮定、冷靜。高歡看著她,目光也有佩服之色。水一分分地往上漲。
終於,洶湧的流水徹底把他吞沒!
“姨,高叔叔沉下去了!”一直拼命忍住的小琪“哇”地哭了出來。
“閉嘴,別動!”風砂惡狠狠地叱道,一反平日的溫和。小琪立刻被鎮住了,不敢再說一句話。她以為高叔叔死了,可又發覺託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依然穩定如鐵,沒有絲毫放鬆。
半柱香過去了,水下的高歡沒有動靜。沒有動,甚至沒有呼吸!
連風砂的眼中都有了擔憂之色。
突然間,水聲大動,小琪如箭般從水面拋起!
“嗖嗖嗖”幾十支勁弩立刻雨般向半空中的小琪射去!只怕她再次落到水面時,已萬箭穿心!
風砂閃電般抬頭,看見紅衣如火般掠過!紅色的披風如席般捲到,幾十支勁弩悉數被包住。任飛揚!那個少年心性的傢伙終於玩夠返回了!
與此同時,水底的高歡已如騰蛟般躍起!
“讓孩子們轉身!”他厲聲喝道。
任飛揚右臂輕舒,抱住小琪落了下來。人未著地,左手一揚,巨大的紅披風已罩住了孩子們的臉。
高歡已到了對岸的另一處。劍光閃出!
風雷之聲夾著慘叫,令人心顫;而沖天而起的血柱和殘手斷足更構成了觸目驚心的血圖!劍光只閃了一下,對岸已沒有了人聲。
殺氣好重的一劍!彷彿來自於地獄!
連任飛揚都有些呆住了。這樣凌厲而血腥的一劍,連他自問也使不出來!“好厲害,好厲害……”他喃喃道,“想不到這傢伙殺起人來可真不含糊……難怪不讓孩子們看了。”
所有的屍體已被踢入水中。高歡回到山坡上時,面色已極其蒼白,連向來筆直的腰身,也有些彎了下來。他實在太累了。
“喂,剛才那一劍叫什麼?好霸道呀!”任飛揚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服氣地問倚樹而坐,閉目養神的高歡。
高歡仍閉著眼,淡淡道:“叫地獄雷霆。”
“果然恰當!”任飛揚嘴角扯了扯,甩了甩滑到肩頭的黑髮,道:“我什麼時候也想領教領教。”
這時,一個怯怯的小女孩聲音傳來:“任叔叔,你的披風。”
任飛揚低頭,只見小琪捧著折得方方正正的披風,踮著腳奉上來。她看著他時,目光中已少了以往的不信任與防備,帶著欽佩而天真的光,定定的看著他。
任飛揚被這一聲“叔叔”叫得渾身不自在,拍拍她的頭:“小丫頭,叫我任飛揚好了,別叔叔長叔叔短的。”
“可姑姑讓我們叫你叔叔——她說你們兩個救了大家,要對叔叔恭敬一點!”小琪眨著眼睛,天真地問,“可好好的,為什麼發了大水呢?”
任飛揚撇撇嘴:“看這場仗打的……連我也莫名其妙。”他回頭問高歡:“喂,你知不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