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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之瞭然。她早聽說顧銑有一獨子,卻從未見過,原來是他。&ldo;叔叔。&rdo;馥之向顧峻一禮。顧昀在座上還禮,道:&ldo;峻拜見堂嫂。&rdo;&ldo;馥之知禮識體,甫辰得了佳婦。&rdo;顧銑撫須看著下首,向大長公主笑道。&ldo;還當贊大司馬慧眼。&rdo;大長公主看看他,亦笑,聲音溫和。晚上,姚虔府中眾人忙裡忙外,為明日的啟程最後清點行李。姚虔無旁事可做,只教家人把一些珍藏的書冊拿來,披衣坐到案前,在燈下親自清點。看到一半時,一個不速之客忽然來訪,卻是大長公主。燈火明明,姚虔摒退家人,看著大長公主解開頭上的羃離,心中雖訝異,面上卻無波無瀾。&ldo;此來何事?&rdo;姚虔仍坐在案前,問道。&ldo;自然是與少敬送行。&rdo;大長公主從容含笑,將羃離放在一旁,看著他:&ldo;若我今日不來,只怕再也見不到了。&rdo;姚虔回視她,目光微微凝住。大長公主唇帶笑意,將帶來的一隻小小香奩開啟,取出一枚香丸來。&ldo;我記得少敬當年說過獨愛新調未窖的合香。&rdo;只聽她說:&ldo;我前兩日正好調得一丸,可欲一試?&rdo;姚虔看著她,燈火中,她杏目修眉,頰染笑影,恍若當年。眉間稍稍緩下,姚虔看向旁邊,將一隻銅香爐拿起,置於案上。大長公主淺笑低眉,將香爐開啟,輕挽衣袂,用香箸夾入木炭香丸,再用火點起。室中無聲無息,只見皓腕在光影間經過,抬手間盡是優雅。香氣在爐中漸漸升起,芬芳的氣息盪漾在室中,如蕙如蘭,聞之怡悅。姚虔緩緩呼吸,只覺肺腑間盡是清香,精神煥然。&ldo;少敬可知安陽公主?&rdo;過了一會,只聽大長公主開口道。姚虔一訝:&ldo;不知。&rdo;長公主微笑:&ldo;她是我的姑母,此香所用香方就是她制的。&rdo;她用香箸將爐中炭火稍稍撥勻,緩緩道:&ldo;她是我祖父武皇帝最疼愛的女兒,貌美無雙,自幼便是萬眾仰慕的人,及笄後,武皇帝將她嫁給了文昌侯韋蘩。&rdo;說著,長公主看向姚虔:&ldo;少敬可聽說過韋蘩?&rdo;姚虔看著她,沒有言語。韋蘩他當然知道,是武皇帝時的權臣韋毅之子。韋毅在文皇帝時便是丞相,到武皇帝即位時,韋毅已一手把持外朝,在朝廷中聲勢頗重。武皇帝日感其迫,登極七年之後,以一場政變將韋毅了結,韋氏族中兩百餘人亦獲罪,男子全數處死,文昌侯韋蘩亦在其中。&ldo;韋氏大難,安陽公主雖以帝女之身得免,卻連膝下幼子也護不得。&rdo;大長公主繼續道:&ldo;遭此變故之後,她失了神志,武皇帝便將承光苑最好的玉清觀賜予她,聊度餘生。&rdo;她的言語輕緩,話說出來,卻似大石般,沉沉壓上心頭。姚虔抬起眼睛,注視著她:&ldo;你要說甚?&rdo;&ldo;無甚。少敬,公主雖貴,卻終是婦人,須與夫家榮ru共進。&rdo;大長公主嘆口氣,笑了笑,道:&ldo;安陽公主仙去時,我才十二歲。母后帶我去cao持喪事,那時我看她挺挺躺在席上,心中便想,我必不像她一般任人擺佈呢。&rdo;清晨,朝陽初升,綠柳拂風。&ldo;憶昔少年之時,少敬與我曾相約遍遊天下名山,如今轉眼已是這般年紀,竟未如願。&rdo;京城十里之外的驛亭上,顧銑手把酒盞,頗有感觸地對姚虔嘆道。姚虔唇邊含笑,沒有言語。他向北面望去,天幕中,京城的雙闕和高臺飛簷仍佇立在遠處,清晰可見。&ldo;……少敬,我記得你曾說過,人生一世,入土之後,也不過枯骨一具。&rdo;昨夜,大長公主的話猶在耳邊:&ldo;正如此言,我等死後,終是枯骨一具。&rdo;她一笑:&ldo;寄情山水與周旋名利是一樣下場,故而我當初未離開京城……&rdo;&ldo;我嘗與少敬言,必與他徹夜論玄理。&rdo;只聽姚徵在一旁道:&ldo;豈知庶務甚多,竟也不得時機。如今聞孟賢此言,老夫亦羞愧。&rdo;說著,他笑笑舉盞:&ldo;今日既為送行,無提憾事。&rdo;顧銑苦笑,看看姚虔,舉盞,將酒一口飲下。姚虔著他,心中已是惆悵滿懷。他亦舉盞,卻飲不得酒,只將唇沾沾酒水,放下酒盞。馥之在一旁看著他們,知曉姚虔此別,或後會無期,心底湧起陣陣酸楚。&ldo;卻虧難了賢侄女,才新婚,便要離家。&rdo;鄭氏看向一旁的馥之,面露憐惜之色,撫著她的手道。說著,她看看顧銑和顧昀:&ldo;還須君家多多體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