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朝廷的吏治問題使得文官們不能同心協力匡扶朝政,那麼黨爭就是本朝吏治始終難以肅清的根源,可黨爭的根源又在哪裡?
既然解決不了根源的問題,朝堂就永遠無法真正安寧,如遇內憂外患,便很容易撼動東方家的根基,掀起軒然大波。紹仁便是早早看出了問題所在,所以才那麼想避世不出吧,可如今她們兩個都早已沒有了退路,一切只能盡力為之。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不是不想做,而是無力做。
當然如今的朝堂上也並非盡是黨人,比如丞相劉韜就以他獨特的行事作風遊離於各朋黨之外,並且深得老皇帝的信任。
素貞本人對劉丞相善於迎合帝王心思的行為並無鄙棄之心,就如紹仁說的那樣,甘願犧牲自己的小節來成全皇上和各黨文官們之間的平衡,劉韜是一個很聰明也很無私的人。可理解歸理解,敬佩歸敬佩,他的那套為官方式素貞學不來,更不像劉長贏和李兆廷那樣靠著他“大樹好乘涼”,自己之於黨爭,怕是最終難以抽身。
自素貞登科後,紹仁就稱病不再同各家官宦子弟一同交遊,近來又忙起了藏書,很明顯,他已經在等自己的態度了。素貞直覺上其實他也並不希望自己偏向這些朋黨中的任何一個,但復仇心切使得他必須在政治上和自己一致,以找到更多共同對付欲仙幫的盟友。
搖了搖因思考良久而有些沉重的頭,素貞坐在椅子上略微活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手腳,自己有必要和紹仁談一談了,她本就不欲在朝堂深陷,若如依靠清正立身,再交好劉丞相和劉長贏、李兆廷,應該也可以遊離於黨爭之外維持一段時日,當然她需要紹仁這個“弟弟”的配合。
素貞來到藏書樓時,四周並無一個下人,整座樓安靜得彷彿時間都會忘記流動,只剩下了書和讀書的人。
紹仁正在裡間的書架裡給一些書籍編號上架,看到素貞的到來顯得並不意外,“哥,坐吧,我稍後便好。”
藏書樓內的佈置顯得很雅緻也很實用,看得出來紹仁在這上面花了很多功夫,桌椅臥榻一應俱全,只是牆面上的字畫尚未掛齊,素貞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幅墨跡尚未乾透的書法,上面“擁書自雄”四個大字寫的力透紙背,氣勢非凡,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文弱女氣的紹仁還有著這樣的筆力。
素貞一時興起,隨手在他整理好的古籍中抽出了一本,是宋人編纂的《棋經十三篇》,這個紹仁,把棋譜放在了離自己桌椅最近的地方,還真沒看出來出來他是個棋痴。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 得算(十三)
紹仁結束了手中的工作後,從裡間的書架走出,拉過一把搖椅放在敞開的窗邊,坐在上面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幽幽對素貞說道:“弈道即世道,弈理即世理。棋經是最好看的書,裡面有整個天下的人。”
素貞聞言淡淡一笑,雖說她也承認江山如棋這個比喻,可這世間的人和事要是真如棋局一般可以憑誰計算勝負,那就不會如此複雜難分了,畢竟圍棋只有黑白兩色,而人世卻是奼紫嫣紅。
但素貞並不想反駁紹仁,只是放回手中的棋經,動作輕緩的上前關上了紹仁身後那扇開啟的窗子,“天氣漸涼了,你身體不好,不該這樣吹風。”
“翰林院修撰,有皇上的青睞和長贏兄、兆廷兄的幫扶,如無意外,歲末就會入閣。”紹仁並不理會素貞的舉動,依舊闔目彷彿自言自語般的說著。
“嗯,我也是如此預計的。”素貞拉來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紹仁對面,也略帶深思的說著。
“太慢了,哥你真的等得了那麼久麼?”紹仁猛的睜開雙眼,深邃的目光彷彿要在素貞眼中看透些什麼。
“人生於世,總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人人都為了儘快達到目的而違背本心,放棄原則,那豈不天下大亂?況且我若捲入朝廷的朋黨之爭,尚不知會對朝政產生怎樣的影響、帶來怎樣的後果。”素貞雖有些心虛,但目光並不躲閃,向紹仁傳達著她的決心。
“你是個好人。”紹仁半晌無話,最後竟甩出了這樣一句,讓素貞多少有些不知如何應答,幸而紹仁繼續說了下去,“我一直在等你的選擇,卻沒想到你給自己選了一條最難的路。罷了,哥,我會繼續稱病配合你拖延,可是若是你長時間無法得到到皇上特別的信任,反而連連遭到文臣們的'伐異',又該如何?”
紹仁的擔憂沒錯,素貞也知道自己這個選擇的確是有些書生意氣了。要想避開文官集團的黨同伐異,就需要像劉韜一樣和皇帝之間建立一種特別的信任關係,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