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活不成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罪惡深重。村東頭偏僻角落上那個草鞋窨子,要是沒有他帶路、日本人是不會找到的,那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大窨子,每天夜裡窨子裡都聚著三十二十的男人,一邊編草鞋,一邊說笑。日本人往這個窨子裡投進去四十多顆炸彈,強大的氣浪把窨子頂蓋炸塌了。爆炸過後,窨子就成了一個頹平的墳墓,只有一根支撐頂蓋的柳木棍子從泥土中伸出來,像槍口一樣指著紅彤彤的天。
他後怕。他也後悔。他好象看到那些熟識的面孔在團團包圍著自己,怒斥著自己。他努力為自己辯解著:是鬼子用槍刺逼著我乾的,我不帶路鬼子也會找到所有的草鞋窨子並往裡扔炸彈。那些被炸死的人面面相覷,悄悄地退了。他看著那些人殘缺不全的身體,雖然自覺心中無愧,周身卻如泡在冰河裡一樣,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他掙扎著回到家裡時,發現他的漂亮的妻子和十三歲的女兒躺在院子裡,衣服被剝得精光,肝腸塗了一地。他眼前烏黑,直挺挺地摔倒了。……他躺著,有時自覺死去了,有時又覺得還活著……他往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