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蠶豆莢的汁會染黑手指,懷月這樣想著,便在一旁示範道:“掐著剝手指頭會疼,扭一扭就好了,豆子自己就蹦出來了。”她很詫異自己竟然在這樣忐忑的時刻想的卻是讓這雙精緻極了的手剝蠶豆有點兒暴殄天珍,大概自己也有點精神不那麼正常了。
豆豆為了他的小紅花一心想討好姬君陶,很狗腿地湊到他身邊道,“叔叔你瞧這樣,很好剝的。”他才剝了沒幾隻豆莢,小胖手上已經有點黑了。
姬君陶點點頭,聽話地依樣畫葫蘆。自己的腦子一定是進水了,他想,自從搬到這裡以來,因為忙於工作他幾乎足不出戶,今天竟然會讓陌生人進屋,還和人家一起剝豆子,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剝過豆子。
懷月見他沉默無語,心想他可能還糾結在自厭的世界裡,一邊無比盼望著開紅色跑車的女子快點回來,一邊便想找個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姬君陶主動問道。
“我叫魯瀚辰,大家都叫我豆豆。叔叔呢?”豆豆是個自來熟的孩子,而且善於打蛇隨棍上。
“我姓姬,”姬君陶微笑道:“魯太太,你兒子很可愛。”
“我姓商。”商懷月習慣性地糾正道。她早已不是魯太太了,現在的魯太太另有其人。
“噢。”姬君陶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我剛搬來不久,還沒來得及和大家認識。”
懷月心想他這付冷冰冰的樣子,要不是像她們母子這樣厚著臉皮自動找上門來,估計住十年也不會結識什麼人。才搬過來?難道又是另一家了?那個開跑車的女人把房子賣給他了?裝修的時間也不長呢,真有點可惜了。
眼看著屋子裡沒什麼其他人,她有點著急,他的家人呢?她和豆豆也不能一直看著他呀。只好順著他的話說道:“這裡離市區遠了一點,所以很多住戶週末才來度假,大家互相之間其實都不怎麼認識。”
“叔叔家裡有小朋友嗎?”豆豆問。
懷月聽了暗暗高興,正好可以打聽他的家人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這個兒子真是太得她的心了。
“沒有。叔叔家裡只有個阿姨,她去寵物醫院看她的小狗去了,小狗這兩天胃口不好。”姬君陶耐心地答道,這是他見到過的長得最漂亮的孩子了,長得很像母親,卻又不失男孩子的大氣,可以想見孩子的父親必定也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去寵物醫院應該不需要多少時間吧?懷月舒了口氣,聽兒子又問:“小狗也疰夏嗎?媽媽說明天要做烏米飯,豆豆吃了烏米飯就不會疰夏了,要不也給小狗吃一點?”
懷月見身旁的男人面露疑惑,忙解釋道:“是個風俗,立夏這一天要是吃點烏米飯,孩子不會疰夏,也不會被蚊蟲叮咬,明天是立夏,外面糕團店有賣烏飯糕的,可惜都是甜的,豆豆不喜歡吃,我就自己給他做點鹹的。”
姬君陶“嗯”了一聲,“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風俗,烏米飯是什麼?”
“就是很黑很黑的飯。”豆豆道,“叔叔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烏米飯的故事。”
沒等姬君陶有反應,極有表現欲的魯豆豆便站了起來。“ 從前有個老太婆很愛吃烤鵝,每次要吃鵝的時候,就在巷子裡放上燒紅的鐵板,巷子兩頭一頭放碗醬油,一頭放碗香醋。然後把鵝趕進巷子裡,可憐的大白鵝又燙又渴兩頭跑,跑到這頭喝口醬油.跑到那頭喝口香醋,不一會兒就成了烤鵝。老太大死了以後,閻王把她抓到地獄,她的兒子目蓮和尚知道媽媽在陰間受苦,常送飯給媽媽吃,但每次送去都被許多小鬼搶光,媽媽根本吃不到。目蓮就到山上採了烏飯葉,泡出黑水,再煮了飯送去。陰間小鬼一看飯是黑的,以為是不好的東西,不敢吃,她媽媽才不再餓肚子了。這個就是烏米飯的傳說。所以烏米飯也是孝子飯。”
這個故事懷月已經給他講過很多遍,豆豆背得滾瓜爛熟,一點不打疙瘩。
姬君陶很少接觸孩子,驚奇這麼小的孩子嘴皮子這麼厲害。他其實是不瞭解行情,現在幼兒園的孩子,故事講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魯豆豆有一個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媽媽,一個律師爸爸,光基因遺傳就夠他出類拔萃的了。
豆豆得意地看出姬君陶讚賞的眼光,很有大腕風度地擺擺手問:“還要聽嗎?”
姬君陶被他的樣子逗得微微一笑,點點頭。
於是豆豆的故事講了一個又一個,一直講到門外傳來汽車聲,懷月才牽著豆豆的手起身離開。
茶几上灑落的藥片已經被收了起來,而眼前的男人也漸漸地神情愉悅,她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