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
賈雨村低聲呢喃,伸出手的時候,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寶玉大步走了進來,入眼一看有點發怔,本能的燃燒才氣,把後面追來的一個衙役踢了出去。
王善保從外面合上門扇,確定跟來的衙役沒看見裡面的事情,這才收斂了騰起來的殺意。
“沒氣了?”
寶玉低聲問。
賈雨村點點頭,用不知道什麼情緒的表情看了寶玉一眼,道:“是青埂峰的‘恨別離’,劇毒無比,發作起來立馬斃命,我沒本事救。”
寶玉長吁短嘆了一陣,走上前伸出手,合上了林修竹灰白的、憂愁而哀傷的雙眼。
拖了一張椅子坐下,手指扣著几案。
“林修竹給我寫了信,是向我道歉,也是絕筆。我覺得不對勁,也就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修竹是個好孩子。”
賈雨村沒來由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寶玉卻是懂了,點點頭,道:“他也是個好人。”
要說林修竹,從姻香樓林修竹吐血的那一刻,寶玉就很難對他產生惡感。林修竹跟自己,跟賈雨村都不一樣,是真正的文人。
林修竹熟讀聖賢書,一言一行,雖然是學著賈雨村,但是在林修竹的心裡,賈雨村也是學著聖賢書的。
他有夢想,有抱負,想為國為民,真正的要去做那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聖人’。
賈雨村的一雙眼睛裡好像只有一個人,顫巍巍的走過去,顫巍巍的伸出手。
這個總是自負、剛愎自用,也真的很是厲害的賈三甲,彷彿老了許多歲,髮髻的邊緣,飛快的顯了幾縷灰白。
賈雨村撫摸林修竹的髮髻,那髮髻還是溫的,髮絲還很柔順。
林修竹向來跟他一樣,要乾乾淨淨,要打理得儒雅風流,頭髮每天都要洗的。只是……
素白的秀才長袍滿是墨漬,顯得不怎麼好看。
賈雨村不斷給林修竹擦拭身上的墨漬,特別是心口的那塊烏黑的巴掌印,使勁搓著,想再搓成雪白,但是墨漬就是墨漬,已經乾涸,根本搓不掉。
搓著搓著,眼淚如同躍下山澗的小溪,一發不可收拾。
寶玉嘆了口氣,道:“林修竹身染重病,暴斃身亡。可惜,可嘆……一代金陵神童,卻是抱負沒能施展,就落了個命薄如紙……
我會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許把林修竹做的這件事情傳揚出去,林修竹還是金陵神童,要有個風光的好傳送。”
“謝謝。”賈雨村還在擦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