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推著雀牌。
其中最年輕的真是俊俏,宛如畫中的濁世佳公子;
另外三人則是依次年長,從三十而立,到四十不惑,直到五十而知天命。
說話的正是‘知天命’的,看似年有五十的那個長者……
少女雖然含著羞怒,但是說也奇怪,只是聽到老者說話,心裡的煩憂全都不見。
她跟著俏尼姑寫了生辰八字,抽了姻緣籤。
如同大家說的一樣,籤達上上。
她看見姻緣簽上寫著:姻緣天定,三日必現。心裡就好像蜜糖一樣的甜,抱著姻緣籤,深信不疑的,要下山返回自家的宅邸。
可是少女完全不知道的是
在美貌小尼的瞳孔裡,卻是清晰的印襯著她的倒影。
在美貌小尼看來,少女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連成的線。
她看見少女行走間拉出一個又一個的身影片段,好像虛影,又好像掙扎扭曲的魂魄;
而在少女行走之時,茫茫天地中顯化無數的面容,都是少女的親友、奴僕,乃至有過一面之緣,卻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這些面孔神色扭曲,樣貌猙獰,被旁邊推著雀牌的四人吞噬而進。
有那吞不下的,就直接封進了雀牌,讓雀牌的噼啪聲響,越發的清脆起來……
“有人來了。”
最年輕的那個突然說道。
三十而立的點了點頭,笑道:“不是平常百姓,是兩個舉人,還有一個老妖。”
四十不惑的緊跟道出:“不是普通舉人,是兩個聖途。”
聞言,知天命的那人笑而不語,把一個雀牌塞進嘴裡,咔嚓嚓的嚼了兩下,整齊白皙的齒縫就湧出一陣悲慘的嘶嚎。
美貌小尼連忙走來,身段搖擺如柳,笑道:“四位大人,咱們今個的名額已滿,不如讓奴家上前打發了去?”
“不必,兩個聖途舉人,其中一人還領悟了十星之法中的一元。其謹守本心,心志如鐵,哪裡是你有本事打發掉的?”
五十而知天命的老者一抹石桌,石桌連著雀牌就消失不見。
他溫和笑道:“既然來了,那就隨便他們找去吧。我等乃是天地真神,別說小小的舉人,就算當朝天子親至,也沒本事發現我等呢。”
聲音剛落,四人同時大笑,又在笑聲中消失了身形。
寶玉等人到了荒山,就見下山的少女進了馬車,連著山腳等待的眾多車廂全都離去。
下山的少女還想著姻緣的事情,看見寶玉,眼眸就是一陣大亮。
【好俊俏的郎君,比之山上的那個年輕人,那也是相差彷彿。】
想到自己三日內姻緣必現,少女心如鹿撞,紅著臉蓋上車窗。
可是緊接著又開啟一條縫隙,偷偷的去瞧寶玉。
寶玉微微點頭,送上一個笑臉,登時羞紅了少女的臉頰。
連忙真個關閉車窗,隨著駿馬嘶鳴中,漸漸的遠去。
樂陽申湊趣笑道:“寶二爺,您可不要招惹這小城的女兒家,她們配不上您,也就我們兄弟倆,勉強可以招呼些納妾。”
寶玉給了這個憊懶的一腳,笑鬧道:“想什麼呢?我是看這個下山的少女,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我看著挺正常。”
樂陽申正色起來,連著樂陽吟一起思量半晌,全都搖了搖頭。
“或許是我們兄弟倆眼拙,真個沒看出來。”
他們認真道。
寶玉笑了一次,吟哦中漂浮著往山上去。
樂陽兩兄弟說的沒錯,真的沒什麼異常,甚至他用文火熬煉過的眼眸,也沒看出什麼不對的端倪。
可是唯獨的,自己的腦海裡一陣輕鳴。
他在看向少女的時候,君子劍突然有了一絲顫抖……
“貴客到,有失遠迎。”
寶玉落在庵門之前,只見小廟古樸,沒有牌匾,也沒有神像,到處掛著硃色紗緞,顯得極為喜慶。
沒等進門,就有人迎了上來,招呼他們進去。
看見來人,寶玉的腳步一頓;
樂陽兩兄弟更是呼吸急促,好懸才沒有丟醜。
只見來人一身灰布素衣,寬大的素衣卻難言其曼妙玲瓏的身段,前凸後翹,那是極為惹眼。
小尼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頭皮光亮細嫩,沒有半點青絲,可正是這不帶秀髮遮掩的臉龐,卻讓人有心悸難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