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老夫人是在找人吐苦水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碧褳,見她和我一樣也是豎著耳朵靜靜地聽著。她知道我還沒有要進屋去的意思,也就沒敲門。佛堂外面一片寧靜祥和的景緻,連一個下人都不敢打這兒經過,我猜測,碧褳也是頭一次聽僧人講經吧
只是那個胡僧惠範,滿腦子邪念,總是鼓譟大少爺做壞事,我實在看不出來他會領悟多少佛門真諦啊,虧老夫人還能聽得津津有味,好像大徹大悟了似的。
這說明,那胡僧惠範嘴皮子功夫比他的武功更厲害。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就聽老夫人接著說道:“觀音大士說:三世諸佛,就是因為堅定不移地追隨了人生的真理,最終成了高尚而又正直、待人平等友好、知道自己何去何從的覺悟者。老身恐怕沒那個福分去修煉三世了,只希望惠範大師你能夠給我尋來一樽‘送子觀音像’,叫我幾個兒媳婦都快快誕下子嗣,好繼承咱們武家的香火。”
“老夫人,您總是記掛著凡間俗世的話,觀音大士是不會輕易降福祉的。《心經》有言:人生的真理乃是能夠消弭生活煩惱的大神咒,是能夠破除人間愚昧的大明咒,是能夠帶來光明前景的無上咒,是無可替代的無等等咒——它是如此真實靈驗,絕不虛無。老夫人何不順其自然呢?”
很好,這個混賬禿頭的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
一定是他沒辦法說服神仙菩薩來幫老夫人還願,所以編出這一大套歪理出來。
《心經》我自己也讀過的,本意就只是讓每一個人都去追求自己人生的真理觀音菩薩希望人們中間的每一位,都能夠儘早地成就自己的一生。僅此而已,哪有那個惠範說的什麼‘順其自然’啊云云。
惠範和武承嗣分明就是一黨的。
我記得武承嗣來我家求親的時候還說,讓那惠範在老夫人面前嚼嚼舌根子,她就會答應這門親事。當時我還在想,哪有那麼愚蠢的老太太,專聽歪僧吹耳邊風的呢?如今看來,的確是我低估了惠範這廝的口才了。
碧褳在一邊也聽了半會兒,許是覺著站得腳痠了,輕聲附在我耳邊問了一句:“姑娘,咱們什麼時候進去呀?”
我皺了下眉頭,這才發覺老在外面偷聽不怎麼好,萬一讓哪個路過的小廝給撞見了,豈不是落人口舌?
拍拍腳邊的灰塵,又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髮髻,我推開了佛堂的前門。那扇像是擁有百年的年齡的木板門“吱呀”著敞開,幾縷透過樹叢縫隙的陽光射進幽靜的佛堂裡間,將那端放在貢桌上的香爐裡的,縷縷升騰而起的檀香照耀的纖毫畢現。
老夫人正盤腿坐在正中央的圓形明黃色軟榻上,胡僧惠範側身坐在一邊。佛堂前的檀香嫋嫋而起,那似繁實慢的木魚聲聲繁華退盡,香花滿衣再聞得鳥語清脆,這片禪院,不是人間勝地卻勝過天堂。
見我進來,老夫人停下了手中動作,站起了身子。
聽著她唸了半天觀音大士,我本以為堂上會供著觀音,想不到卻是位佛祖。那雕像捏花而笑,香燈昏黃,寂靜的燃燒,未因為佛門開啟而有半絲的悸動;那檀香嫋嫋而起,遮蓋住了佛祖似笑未笑的臉龐。人,佛,堂,融為一體,讓這紅塵滾滾的痴人,剎那間好似歷經過佛堂所歷經的歲月,騷動的心開始學會淡定。
“李姑娘來啦,過來坐吧。”
“李令月給老夫人請安謝夫人”
我微微福身獻禮,她蒼老的手抓住我的,然後牽著我走到另一個圓形軟榻之上。我應聲盤腿蹲下坐好。
兩盞明燭燈籠被那貼身丫鬟雲雀緩緩掛起,照的佛堂裡比先前亮堂了不少。寂靜的佛堂之內,猶如老僧參禪閉目,這幽閉空間,燭燈當空,一切煩惱還真像是過眼雲煙一般消失不見了,這忘懷亦只是對禪的領悟。剎那間,滿心只剩下平靜,從屋外帶來的憂愁,苦惱,疑慮,不甘……進了佛堂聞了焚香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老夫人方才可是在參禪?”我乖巧的展開話題。無論她要和我講什麼,還是我自己引起話題比較容易掌握她的情緒。
她點點頭,吩咐胡僧惠範退下。然後拉著我的手親切的說道:“方才老身在唸誦《心經》,李姑娘可曾聽過?”
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老夫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和藹溫柔?本來第一次見到老夫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可此情此景,莫非依舊是假象?
我依舊微笑,緩緩而談:“《心經》我小時候也讀過的,只不過那時不太懂。
觀音菩薩妙難酬,清淨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