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面盈盈跪倒行禮,只聽得頭上方有子道:“婉兒快過來,讓瞧瞧。”
婉玉再謝,起身展眼瞧,滿目皆是珠光寶氣,真個兒好似桂月蟾宮般。樑上高懸水晶羊角大燈,下鋪波斯國地毯,四面垂著綴錦繡珠珞的鵝黃長紗,窗上掛玉片簾,全是磨得極薄的白玉翡翠穿成,玲瓏剔透。最上首設紫檀雕花長椅,上鋪繡著五蝠萬壽如意流雲的絲絨墊子,有位宮裝麗人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恍若月中嫦娥,頭戴九翬鳳冠,身穿真紅五彩雲紋縷金牡丹刺繡常服,纏枝牡丹丹鳳朝陽雲肩,裙襬繡江牙海水。那麗人與妍玉容顏極像,卻尤勝兩分靈氣雍容,只是眼眶通紅,眼角隱有淚痕,顯是剛剛哭過,卻別有楚楚之態。婉玉不由暗讚道:“柳婧玉比年少時愈發超逸,孫氏竟也能生養出樣的兒!”
孫夫人正坐柳婧玉右下手之位,身上亦按品級大妝。娟玉坐孫夫人身側,頭上戴紅翡滴珠鳳頭釵,赤金的壓發,身穿桃紅竹菊萬字福壽刺繡吉服。妍玉坐娟玉身畔,梳望仙髻,發上珠翠環繞,鬢旁插兩支堆紗宮花,頸上戴赤金瓔珞圈,身穿襲泥金底子五彩團花刺繡的吉服;紫菱坐娟玉對面,亦是按品級裝扮;姝玉挨著紫菱,穿著打扮與妍玉相同,只吉服為豆青色,略顯暗淡老氣些。婉玉見暗暗嘆息暗道:“面上不薄待庶,卻在衣服上花小心思,拼命顯出自己的兒好來,孫氏個毛病兒竟還沒給治過來。”但轉念想,孫夫人所做也是人之常情,心中也有些唏噓悵然。
此時柳婧玉已上下將婉玉打量幾回,握住婉玉的手,轉過臉對孫夫人笑道:“剛見姝、妍兩位妹妹,便已覺得再沒有般標緻的,如今婉兒來,竟把那兩個給比下去。”孫夫人心裡刺,但面上少不得堆出笑來。
柳婧玉慢慢問起婉玉讀什麼書,平日裡做些什麼,在梅家過得可好等語,婉玉應,柳婧玉讚不絕口。婉玉只含笑垂著頭不語,心道:“柳家母原就跟有舊怨在,今日聽德嬪如此稱讚,心裡怕是早就不舒坦。”想到此處眼旁瞥,果見孫夫人笑容勉強,再瞧妍玉,婉玉微微怔,原以為妍玉素有愛搶尖向上,風頭獨壓眾人的性子,今日也必然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但誰知妍玉沒精打采的垂著臉眼簾,憔悴著臉兒,下巴都瘦尖,即便用胭脂水粉也難掩襲懨懨病氣,姿態氣度竟連姝玉也有所不及。
原來妍玉心思嫁柯二郎,但個月前竟傳來楊蕙菊與柯瑞定親的訊息。妍玉聽聞下子就懵,好比盆冰水兜頭淋下來。待回過神“哎呀”聲嚎啕大哭,直哭得要背過氣去,邊哭邊又往外奔,要去找柯瑞理論,讓柯家退親。唬得孫夫人把拉住,命丫鬟婆子將妍玉按到屋裡,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妍玉心腸欲碎,在屋中急得賭咒發誓上躥下跳,又跪下來抱住孫夫人的腿哭著求道:“孃親!瑞哥兒也是相中的姑爺,怎能任他跟楊家訂親去?快些帶去柯家,讓他們把親事退是正經!”
孫夫人又急又惱道:“豈是咱們得算的?快些起來,地上涼,般跪著也太不像樣!”著白蘋和紅芍上前拽妍玉起身。
妍玉放聲大哭,死也不肯起來。孫夫人面暗恨柯傢俬與楊家訂親,面又後悔,當日妍玉對柯瑞存小兒心事,看破後並無勸誡,反而助的念頭,讓妍玉對柯瑞愈發痴痴迷迷。正惱恨著,又見妍玉苦苦哀求不迭,遂嘆口氣摸著妍玉的頭道:“乖孩子,柯家怕是不行,再,如今他們家的光景也不如早些年,不尋門親事也罷。娘留心給看著,保準找個比瑞哥兒還好的,看吳家出的那個解元就是頂好的人才,梅家二公子也是個有出息的,回頭……”
話還未完,妍玉便捂著耳朵尖叫道:“不要!不要!任他是解元、狀元,還是什麼宰相大臣,就算是皇上和玉皇大帝也統統不要!只念著個人兒,即便是死,也要與他死在處!”面,面滾下淚來,放聲大哭不止,道:“若嫁不成他,還不如死!”著跳起來就要尋死。唬得紅芍和白蘋把抱住,屋中鬧成團。
孫夫人見妍玉髮髻凌亂,臉兒上淚痕縱橫交錯,心中又氣又疼,少不得耐心哄勸,妍玉怎聽得進去,門心思要去柯家見柯瑞,孫夫人無法,只得命婆子將門緊緊守著,又命丫鬟刻不許離妍玉半步,嚴加看管,妍玉整日哭鬧,後來如同做下病,人都比往常痴傻兩分。柳壽峰些時日亦晝夜忙碌,預備接駕之事,孫夫人又有意隱瞞,故而他竟不知家中早已鬧翻。
婉玉見妍玉帶病態愁容,略思索便想出所為何事,默默搖搖頭。此時只聽柳婧玉道:“雖不才,但父親卻是同科進士出身,為此地名士,柳家亦以詩禮教誨,聖上因略會做幾首詩便隆恩眷顧,欽封德嬪。適才見家中外做幾首詩,甚有意趣,不如妹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