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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道:“他既有哥,他怎麼又是周大叔?不是週二叔麼?”媒婆道:“爺喲,你怎麼這們好拿錯?”孫氏道:“實合你說:俺閨女只他自家養活的嬌,散誕逍遙的慣,到了這大主子家,深宅大院的,外頭的進不去,裡頭的出不來,奶奶做不成,把個命來鱉殺了哩。咱別要扳大頭子,還是一班一輩的人家,咱好展瓜。”媒婆道:“狗!人家大,脫不了也是個外郎,甚麼鄉宦家麼?有規矩!”孫氏道:“咱長話短說,俺不扳大頭子。有十七八的兒,必定有四五十了。俺花枝兒似的人,不嫁老頭子。”

程大姐道:“這不在口說!我沒的是黃花閨女麼?我待嫁,我要親自仔細相相,我怕他麼!”媒婆道:“這說的是。你叫他本人當面鑼、對面鼓的,大家彼此相相極好。老頭子好不雄赳的哩!別說年小的,只怕你這半夥子婆娘還照不住他哩!我是領過他大教的!他前邊的那位娘子,是俺孃家嫂子說的媒。後來我接著往他家走,周大叔為人極喜洽,見了人好合人頑,我也沒理論他。一日,咱西街上一個裁縫家不見了個雞。裁縫老婆喬聲怪氣的罵哩:‘偷雞的叫驢子雞巴入你媽!叫駱駝雞巴入你媽!我還不叫驢子合駱駝入哩,我只叫周龍皋使雞巴入!’叫我說:‘怎麼!俺周大叔倒利害起駱駝合驢子了!’裁縫婆子說:‘怎麼你就沒聽見人說周賽驢麼?’那一日,我又到了他那裡,周大嬸子往孃家去了,他又摟吼著我頑。我可心裡想著那老婆的話。我說‘拿我試他試,看怎麼樣看。’皇天,你見了,你也唬一跳!叫我提上褲奪門的就跑。他的性子發了,依你跑麼?吃了他頓好虧,可是到如今忘不了的!這顏神鎮燒的磁夜壺,通沒有他使得的!”

程大姐紅著個臉,問道:“是怎麼?”媒婆道:“夜壺嘴子小,放不下去麼!”程大姐道:“這也是個�杭杭子,誰惹他呀!”媒婆道:“你看發韶麼?我來說媒,可說這話,可是沒尋思,失了言。”程大姐道:“這有何妨?我這個倒也不懼,我嫁他。你約個日子請他過來,俺兩個當面相。你的話也都聽不的。”媒婆道:“明日人家娶親,必定是個好日子,就是明日不好麼?”孫氏合程大姐俱應允了。媒婆回周龍皋的一面之辭,不必細說。

到了次日午後,周龍皋換了一身新衣,同了媒婆,竟到程木匠家內。恰好程木匠替人家合材出去,不在家內。孫氏合程大姐將周龍皋接入裡面,看得周龍皋:

頭戴倭段龍王帽,身穿京�土地袍。腳登寬綽綽氈鞋,腿綁窄溜溜

絨襪。寡骨臉上落腮鬍,長皰皰冒東坡豐致;鷹嘴鼻尖騰蛇口,尖縮縮

賽盧杞心田。年當半百之期,產有中人之具。

周龍皋看那孫氏的形狀:

面中傅粉,紫膛色的X膛;嘴上塗朱,白玉般的牙齒。鼓澎彭

一個臉彈,全不似半老佳人;飽撐撐兩隻奶膀,還竟是少年女子。雖是

一雙蹺腳,也還不大半籃;應知兩片騷扶,或者妙同五絕。見景生情,

眉眼俱能說話;隨機應變,笑談盡是撩人。

又看那程大姐怎生打扮,何等人材,有甚年紀。只見他:

松花禿袖單衫,杏子大襟夾襖。連裙綽約,軟農農瑩白秋羅;繡履

輕盈,短窄窄猩紅春段。雲鬟緊束紅絨,腦背後懸五梁珠髻;雪面不施

白粉,耳朵垂貫八寶金環。腰肢不住常搖,好似迎風弱柳;頸骨盡時皆

顫,渾如墜雨殘荷。十指春纖時掠鬢,兩池秋水屢觀鞋。開言噴一道香

風,舉步無片絲俗氣。生就風塵妙選,蘇小小不數當年;習來桑濮行藏,

關盼盼有慚此日。

三人相見已畢,上下坐定。媒婆往後面端了茶來。吃茶已過,孫氏問道:“娘子是多昝沒了?閨子醜陋,只怕做不起續娘子哩。你今年旬幾十了?”周龍皋道:“我今年四十五歲,房中再沒有人,專娶令愛過門為正,不知肯俯就不?”孫氏道:“大閨女二十五歲哩。要閨女不嫌,可就好。我也主不的他的事。”程大姐道:“要嫁人家,也不論老少,只要有緣法。”彼此你一言,我一語,男貪女貌,女慕男財,一個留戀著不肯動身,一個拴縛不肯放走。

將已日西時分,孫氏料得女兒心裡勾當,把預備下的酒菜,搬在桌上,暖了酒,讓周龍皋坐。周龍皋道:“還沒見喜事成與不成,就先叨擾?”孫氏道:“看來這事沒有不成的。姐夫貴客,只是不該褻瀆,看長罷了。”周龍皋坐了客位,孫氏、程大姐打橫相陪。媒婆端菜斟酒,來往走動。周龍皋不知真醉假醉,靠在倚背上打呼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