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清晨,從“鳳翔”號起飛的日軍艦載機,開始轟炸上海!
上海,在這一天,與戰火一起沸騰了。
在這硝煙籠罩中的上海,在這座不夜城裡,悽惶無助的人們,絕望了。
苦難的上海百姓,混亂開始大規模爆發。
天矇矇亮,晨曦之下,一輪紅日之中,驚恐的上海人發現黃浦江上雲集許多插著太陽旗的日本軍艦,艦炮炮口牢牢對住吳淞口。
這一天,日本人集中十個師團,三十萬人,投入三艘重型航母和裝備大口徑艦炮的軍艦四十幾艘。
日本空軍調集了華北和華南的作戰飛機七百多架,其中“虎之子”木更津航空隊,鹿屋航空隊,關東軍第二飛行團,皆為日本空軍精銳。
日本人虎視耽耽地把戰火燒到了上海。從寶山路燃到四川路,牛鬼蛇神一般,索要中國軍民的性命。
從虹橋機場北面傳過來的槍聲火炮聲,聲聲震耳,一聲緊似一聲逼迫著這裡的人們拉家帶口,瘋狂奔湧進蘇州河上的外白渡橋。橋的另一端是英美租界,英美守軍持著重機槍,在趕建出的防禦工事上戒備著。他們的眼底是那些倉惶而來的中國難民。
第四章 燎火的大地(2)
在這座窄小的、原本中國人過橋要付費而洋人過橋不付費的外白渡橋上,人潮擁擠得如漲潮的黃浦江,四處喧囂吶喊尋找出路。他們或渾身揹著全部家當,或推著獨輪車,擺上全部家當還有老弱妻兒,爭先恐後地從橋的北面走到南面,去尋找南面租界的庇護。
被擠得哭泣慘叫的行走遲緩的老弱幼兒,從父母手上被擠落在地上嬰兒,被壓在地上的呼救者,還有父母呼兒喚女的悲啼聲。一切一切嘈雜的聲音,震天動地,從蘇州河傳到黃浦江,慘不忍聽。
能在租界有一處安身之所,變成極其珍貴的一件事情。
但這租界裡的家家戶戶,也是恐懼的。家家閉緊房門,一大家子人團團聚在一處,不願分開,因為不知道何時會被蔓延的戰火燒著。
可仍要維持生計,為了囤積口糧,也不得不上街將能搶購的糧食一應俱全地買來。於是這大馬路上逃難的,搶購糧食的,熙熙攘攘擁亂了滿大街。原本門庭若市的服裝店、綢布店統統蕭條了,只米行雜貨鋪前人山人海。
人們搶購得很艱難,不顧前不顧後地爭購食品,不少鋪子放下了鐵柵欄,攔阻著蜂擁的人群。
一些大米行還請了租界巡捕來幫助維持秩序,可怎阻礙的了已經為了生存要瘋狂的人們?就算是捱了巡捕的警棍,也必要堅持擠到鋪子的最前面。拼命也要把糧食儲藏好。
這個夏天,上海人或許只能這樣惶恐地過去,他們的心空蕩蕩的,無力地沉到底,
人潮蜂擁而吵鬧不堪的弄堂,還有不斷傳來的隱約的槍炮聲。
這一天,所有上海人都突然在想,我們會不會真要做亡國奴?
二
國難當頭,中國軍人,眾志成城!
中國陸軍各部奉命馳援上海,有嫡系的德式軍,黃埔系中央軍,還有雜牌的西北軍,滇軍,川軍,湘軍,共七十三個整編師,參戰兵力七十二萬人。
鋼鐵長龍向上海挺進,雪亮軍刀上映出中國漢子剛毅的面孔。
軍刀上掛著一條條白布,上面用熱血寫著:
生在雲南,死在上海!
生在四川,死在上海!
生在山東,死在上海!
不屈的軍魂!
黃昏,沉沉的江風吹過艦橋,長江上肅穆停泊著中國海軍第一艦隊,主力巡洋艦“寧海”號和“平海”號,還有馬步祥中校督率的魚雷艇隊,它們即將駛往吳淞口,同日軍第三艦隊決戰。
碼頭上,將士們紛紛和親人告別。
一個老母親給兒子衣袋裡裝著他最愛吃的桂花餅。
一個軍官笑著抱起女兒,把臉貼在她小臉蛋上,用鬍子扎得孩子笑個不停。
碼頭外,馬步祥抽著煙,和妻子美雲沉默地走著。
馬步祥,名烈忠,一九二三年畢業於煙臺海軍學校第十五屆,作戰勇猛,現任第一艦隊魚雷快艇隊總指揮。
他翻了下兜,取出份遺書,遞給已有身孕的妻子美雲,內容是:
母親;大哥;二哥:
筆未提,心破碎,忠此奉命征戰,生死難定,念我悠悠中華,泱泱華夏,豈容倭寇踐踏,更何況忠為軍人,父親生前常囑,居其地而守其土,忠記憶猶新,忠不會也不願辱凌祖先,當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