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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說著,忽然心中一凜:那天,瞎子琴師和會計嬤嬤是表現最特別的兩個。三天後,胡伯便死了。後來才知道,胡伯與趙嬤嬤,都與梅英有著不淺的淵源。 仇人、親人、故衣、鬼節,還有隔著六十年同月同日生的自己,是這些元素加在一起,溝通了人間和鬼域,招回了若梅英的鬼魂——一切,是不可迴避的吧? 她一直內疚地以為是自己令梅英魂羈留人間,借刀行兇。但是現在她知道,不是她,是命。命運把可以令梅英回魂的所有元素集中在一起,終於形成了強大的氣場,演繹了一出陰陽界。她並非導演,甚至不是主角,而只是一場大戲中穿針引線的超級龍套而已。 “梅英,你想見見你女兒嗎?” “不,不。”梅英連連後退,似乎被驚動了一樣。 這還是小宛第一次看到鬼魂也有懼畏。 “我,從來沒有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我不是她的母親,她也不是我女兒……”梅英連連搖頭,輕嘆,“我留在人世的理由,不是為了親情,而是為了仇怨,是為了問他一句話。他不告訴我答案,我死不瞑目。” “我替你找答案,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幫你找到答案。你答應我,不要走!” “可是張朝天……” “就算張朝天不肯答,也一定還有別人知道,我去問他太太,我去找找看你還有沒有別的師姐妹活著,每件事都會有一個答案,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你等我,等我……” 小宛哭著,語無倫次,她是那麼怕,那麼留戀,那麼不捨得若梅英離開。 曾幾何時,她因為她的糾纏幾欲發瘋,想方設法要遠離,怕得躲進衣櫃裡哭。為她尋找張朝天,也不過是想她早點走。 可是,臨到現在真要分手,她竟是這般不捨,盡了全力地要留住她的魂,她的愛與牽掛,淚與情緣。 ※虹※橋※書※吧※ 第66節:第三宗謀殺(1) 第三宗謀殺 又是死地。 這已是近來第幾次參加葬禮?小宛看著骨灰寄放處層層疊疊的格子架,每一格都有一隻盒子,每一隻盒子裡是一個人的骸骨。原來一個人在世界上所佔的位置,只有一個盒子那麼大。 忽然覺得生命是這樣地無謂。 如果死後不能變鬼,真是很不甘心的。 小宛希望自己死後,可以讓若梅英一樣,成為一隻仍然有情有義有思想的鬼。那樣,才不負來這世界一趟。身體可以消失,但精神永不泯滅,不然,生前那麼多的傷心疼痛又所為何來? 她環顧四周,看到許多或濃或淡的影像,她知道那些都是靈魂——不是每個靈魂都可以像若梅英那樣鮮明的。做人有高低,做鬼也一樣。 鬼魂們用憂傷的眼神望著她,似乎在喁喁訴說,聲音太多了,疊在一起,她抓不住任何一縷資訊,不禁嘆息:“不要再拜託我了,我不是神,不能達成你們的願望。不要再找我了。” 在張之也的安排下,小宛見到了張太太,張朝天太太。 張太太雍容端莊,並沒有因喪夫之痛而形容憔悴,相反地,舉止間反而有一種沾沾自得之意——小人物難得做一次主角的那種得意。 這種女人,大概只有在自己的婚禮和至親的葬禮上才有做主角的機會吧。如果可能,她情願嫁無數次,再親手為老公送葬,以此增加生命的戲劇性。 許是為了若梅英,小宛對這位續絃張太太有難言的敵意與輕視。可是有些事,必須問她才知道。 好在,張太太很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前提是,那個“別人”是記者。 如果不是張之也出面,小宛想她大概很難約到張太太。 “張先生的一生,是很傳奇的。”她用一種答記者問的口吻來做開場白,大眼睛瞟呀瞟地看著小宛,但是眼風帶著張之也。 小宛再一次肯定,張太太所以願意出面,其實給的是記者面子。 “張先生在解放前就是老共產黨員了,不過是地下黨,表面的身份是記者。你們看也看得出來,我不是他的原配,他第一個妻子,是個農民,在鄉下娶的……” 小宛一愣,原來,若梅英非但不是張朝天最後一個女人,甚至也不是第一個。難怪他一再推諉,難怪他踟躕於感情,原來不止因為自己身份特殊,害怕連累梅英,也還因為他並非自由身。梅英與他,自始至終是無緣的,根本相遇就是一種錯誤,從來也沒對過。 “解放前夕,張先生身份暴露,被抓去坐了整整一年牢,受盡折磨,但是他寧死不屈,誓與敵人做鬥爭……”張太太顯然並不是第一次答記者問,訓練有素,遣詞熟練。 張之也忍不住打斷她:“那什麼時候釋放的呢?他的前妻又在哪裡?” “解放後就放了唄,他前妻已經死了,全家都死了。解放後,張先生為政府工作,任勞任怨,嘔心瀝血……” 虹橋書吧 第67節:第三宗謀殺(2) 張之也再一次打斷:“那你們呢?什麼時候結的婚?” “1978年。”這回張太太答得很痛快。 小宛心中忍不住哼了一聲,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