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部分

草龍舞得更歡,唱得也更響亮了:

“老天爺雷公爺,菩薩保佑送得大雨來!

老天爺雷公爺,菩薩保佑大雨快下來!……”

臨了,燕子婆婆又送我們一把香,並雙手合一,對我們說:“求吧求吧!心誠則靈……”

於是我們轉到下一家。這晚我們轉了五六家,有的人家人去屋空,我們就在門口轉三圈然後離去。雖說再沒有受到燕子家那樣的禮遇,但也沒有受到阻攔或呵斥。

一連三個晚上,我們就這麼擎著草龍在村裡轉著,唱著。我們都覺著是在做一件好事,一件神聖的大好事。這其間我們碰到過隊長,隊長說:“求雨啊,很好!不過要注意意安全,小心火燭喲!”得到期隊長的首肯,我們更是勁頭十足。

第三個晚上游龍結束,我們來到祠堂西邊的草坪,把草龍捲作一團,點上火。我們顯得那樣虔誠,那樣渴望,卻誰也不敢說話,都圍住大火中的草龍,望著騰空而起的烈焰,心裡默默祈禱老天快快賜給我們一場大雨,賜給我們一個豐收的年景!

我不記得我們這次求雨的行動是否靈驗了,是否求來了大雨,在我的記憶庫裡怎麼也搜尋不到求雨後十天內的下雨記錄。顯然,那次求雨是不成功的,是不靈驗的。其實,天下有許多事情,光有心誠也還是辦不成的啊! txt小說上傳分享

跟著父親進山去(一)

從俠義上講,我的家鄉沒有山。雖說村子地處丘陵地帶,但站在村前或村後才能看見遠處連綿不斷模模糊糊的山影。所以我們從不把自己當山裡人,對山裡人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歧視,把他們叫做“山裡狗仔”。

我第一次進山是跟著父親去拜年的。父親一般是不帶我們兄妹走親戚的,一是怕我們走不動路,二是怕拖兒帶女的惹人家笑話。他喜歡獨來獨往。而這年春節父親卻主動帶我走親戚,這是個例外。大概是大年初四吧,大姐大哥都不在家,不知上那兒玩去了,家裡只有父親母親和我。

父親從房間裡走出來,微笑著對我說:“我帶你去槐山拜年,表子仔,你去不去?”我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說:“去!”母親也溫存地看著我,慫恿我去。

那年頭,我們小孩子就盼望過年,盼著走親戚拜年!過年可以吃到平時吃不著的東西,拜年可以吃到比家裡更好的東西。

於是我跟著父親走出家門,向村後走去。我知道槐山是在我們村子後面很遠的那片山林中,也明白拜年的物件是“槐山公公、婆婆(爺爺、奶奶)”,還有兩個叔叔。兩個叔叔每年過年都要來我家給父親、母親拜年。每次來了他們都得住上一兩個晚上,夜裡總和父親談到深夜,勝過親兄弟。可我好長一段時間鬧不明白,父親怎麼會有兩個異姓兄弟呢?我怎麼會有兩個祖父祖母呢?我們姓杜,他們姓章,我們家與他們家家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呢?是不是父親在山裡認的乾親呢?父親沒有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敢細問。到後來我才搞清楚,我祖父和“槐山公公”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因而才有兩個“山裡的叔叔”,後來還知道有兩個“姑姑”也在這片山區。我當時並不去梳理這些關係,只是屁顛屁顛地跟著父親走著。

走過村後大片的農田,穿過一個名為“槎市”的村鎮,再走兩裡來地就是贛江的支流“肖江”了。江面不寬,只有二三十米的樣子,水很清,汩汩地從東向西流去,一條寬寬的石板路斜斜地插入江中——對岸也一樣,有一條小渡船在那兒候著,專門方便過往行人。父親對這裡的情況似乎很熟悉,他站在那兒朝著對岸喊了一聲:“老四,過河啊!”不一會兒,從對岸孤零零的木板房子裡走出一個人來,應了一聲說:“來了。”

艄公很快把小渡船撐過來了。這是個老人,看上去比我父親年紀大些,有60來歲吧。他頭戴一頂猴頭帽,身著一件肩上有補丁的藍士林棉襖,腳上一雙高筒套鞋。艄公用竹篙將船定住,朗聲道:“過去拜年吧?”

我父親說是,併合手作揖地笑著說:“老四,恭喜發財呀!”說著我們便登上了船。

老四冷笑了一聲,說:“發財?發棺材!”似乎很有些怨氣。怨天?怨地?怨人?我卻不解。倘若怨自己撐船命苦倒可以理解:別人歡天喜地地過大年,他卻要獨守河邊,能不叫苦嗎?船到中心,艄公搖起了櫓,有氣無力,船行緩慢。他並不看我們父子,兩眼只望著河面,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我父親的問話,似乎有些傲慢,我很有些看不慣。

船終於靠了岸。臨上岸前,父親掏出五分硬幣遞給老四。老四張開猶如松樹皮似的手掌接著,但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