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想,也許是在自己這裡,母親把眼淚都流完了,到了小弟那裡剩下的都是笑臉。
其實他的想法也不錯。沈母生鍾秀林的時候,已經結婚了,鍾大富對她也好,算是苦盡甘來。而生沈清源的時候,被人糟蹋生下個野種,家裡人不待見村裡人看笑話,孤苦伶仃的,還要養孩子。
那樣的無助、絕望、心酸、艱苦,即便是正常人也受不了,何況她還是盲人。
小小的沈清源見證了母親的所有苦難。生活的艱辛,人情的涼薄,過早地落到他稚嫩的肩上。
年幼的孩子一心想趕快長大,趕快賺錢,好讓母親過上幸福的生活,好讓這個可憐的女人不用每天在黑夜裡哭泣。
可惜他還來不及長大成人,女人就被另一個男人帶走了。
他很感謝男人帶給母親的幸福,卻也不無遺憾,因為那幸福不是自己給的。也是為了這個緣故,男人的刻薄,母親的怯懦,他都可以一一忍耐,只要母親可以過得好。
手上驀地一燙一痛,漫出杯沿的熱水把沈清源從遐思中驚醒過來。他一邊找抹布一邊揉眼睛,有種擺脫可怕的夢魘慶幸。
鍾秀林在客廳裡喊:“哥,賀哥請我們一起吃晚飯,還請了張奶奶,讓你開車帶我們過去。”
緊接著樓下響起張奶奶的說笑聲。
屋裡的煙火氣讓他有些激動。另外賀景瑞的貼心也讓他溫暖——賀景瑞特意叫上張奶奶是想給岳母介紹個伴兒呢。
沈家母子團圓的時候,賀景瑞正在和張永靖磨嘴皮。
張永靖要找的買主就是賀景瑞。原先張永靖種三七也沒賀景瑞什麼事,可這段時間三七跌價,曾經賣到八百多一斤的藥材,陡然跌到兩百多一斤,像張永靖這種跟風種植的,因為買苗的成本過高,跌價帶來的損失就格外慘重。
因此他趁著送岳母進城的機會來找小賀總,想讓對方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買他的三七。
賀景瑞怕在公司裡遇到熟人,把他帶到公司附近的茶樓談。
聽他叫了半天慘,主旨無非只有一個,讓自己吃虧買他的三七唄。
全部買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賀景瑞就是不樂意他把自己當冤大頭。這就是個無底洞,他要發財了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他要虧錢了自己就得往裡面投錢。
賀冤大頭是萬分希望這位連襟可以發大財,可對方不給力,搗鼓了那麼久總是虧。
“賀氏又不做醫藥,你讓我買那麼多三七,沒用吶。我這筆錢往哪裡走?出帳都找不到名目。”賀冤大頭嘴上打著太極,心裡盤算如何應付現今的情況。既不能讓張永靖感覺問題容易解決——以後有事還得粘上來;又不能得罪大姐夫,岳母還在城裡,別把他逼急了去老太太面前亂說。“你家不是開醫院嘛,把我的三七送醫院?”
“呵呵,醫院要的是成藥,要原材料來幹嘛?”
“要不,你拿去送禮?如今送禮不是都興送保健品麼?把三七包裝包裝也拿得出手。”
“你開玩笑吧?我送禮用得了上百公斤?”
“那怎麼辦?小賀你這次得幫幫哥,你要不幫忙我虧得就多了。”張永靖一臉可憐相,說得十分悽慘。
“虧就虧唄,你當時買苗的錢都是我出的,又不要你還,你相當於做的無本生意,只要把後續投入的成本賺回來就行了。”賀冤大頭不為所動,心裡就沒覺得他有多吃虧。
“我不想種三七了,準備把這些三七賣了就改行。”
“三七如今雖然跌價,可需求還是很大的,”賀景瑞蹙眉道:“你要一直種,應該可以賺錢,無非是少賺點兒。你改行又能做什麼?”
“你甭管我做什麼,反正得幫我這一次。”張永靖終於暴露出賴皮的嘴臉。
賀景瑞的瞳孔猛縮了一下,看他的眼神開始不善起來。
“小源都買車了,我也想給你大姐買輛車……我想多賺錢讓家人過得好,這也沒錯……”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那沒說出的後半句話肯定是“我的家人還不是你的家人”。
賀冤大頭森森地盯住張永靖。
事實證明霸道總裁不是白當的,光眼神都練出殺氣來了,張永靖很快就招架不住,低著頭哀求:“兄弟就幫哥一把!我多賺些錢也可以好好孝順岳父岳母,你說是不是?”
賀景瑞緩緩鬆開眉頭,施施然地喝了幾口茶,才說:“我問問其他人,或許可以找到買主,不過價格不可能高太多。”
敲了敲桌面,他警告說:“我也是求人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