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被老六的葬禮沖走了。
說起來,老六算是賀景瑞跟沈清源比較親近的朋友,他跟小優的感情又那麼讓人感動,所以他離去的悲慟顯得格外清晰。
沈清源還記得第一次見老六,那個穿得花花綠綠的、見了帥哥就要擁抱的人,如今靜靜地躺在殯儀館裡,很快就要被燒成灰。想起來簡直像做夢,即便是他這種不會傷春悲秋的人,也忍不住要喟嘆生命的脆弱和短暫。
他掃了一眼周圍,熟悉的朋友幾乎都來了,連週一鳴也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除了悲傷還有些沉重而複雜的東西。
偷偷伸手握住身旁賀景瑞的手,手心傳來熟悉的溫度,沉重的心情稍微鬆了點兒,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遇到的事算不了什麼。
參加完老六的葬禮,賀景瑞和沈清源陪小優坐了一會兒,沈清源繼續留下來,他則回家吃飯。
飯桌上氣氛十分壓抑,他是因為故人逝去心情不好;而賀成功因為前天趕走了負荊請罪的大兒子,一直處在心思恍惚的狀態。
負責陪吃的二叔一個人沒話找話地講,硬沒個人打理,說到後來也沒詞兒了。默默地吃了一會兒,許是受不了這種低氣壓,他又重新提起一個話題:“小瑞,我下午的公司聽你秘書說你去殯儀館了?”
“嗯。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賀景瑞悶悶地回答。
“你的朋友?多大年紀?”二叔十分吃驚地問。
“比我大兩歲。”
“呀!這麼年輕!得的什麼病?”
賀景瑞頓了頓,平淡地回答:“艾滋病。”
二叔愣了愣,半天沒說出話來。
飯廳裡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
賀景瑞忽然開口道:“雖然他得了這個病,但他這人真的挺好,他愛人也挺好。”
他看了賀成功一眼,看對方沒有表現出煩躁,便自顧自地講起了老六和小優的事。
可能因為是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儘管他的語調很平緩,並沒有刻意誇張和渲染,講的事也簡略,卻有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竟讓賀成功停下筷子專注凝聽。
末了,他總結陳詞道:“我想通了,人活一天就要珍惜一天,成天計較來計較去,要是哪天忽然死了,結果福也沒想,日子也沒好好過,多不划算!”
二叔笑道:“你小子還跟我們兩個一隻腳進棺材的老東西講生死?”
“二叔,我雖然年輕,可你說我的話有道理不?”
頗有興味地看了賀成功一眼,二叔微笑點頭道:“有道理,很有道理!”
等賀景瑞離開後,二叔勸賀成功:“小瑞剛才說的確實有道理。”
見賀成功沒接話,他又繼續說:“我們都沒幾天活的,很多事真沒必要太較真。”他看著他家的倔老大,小心地勸:“大哥,要不讓小輝回來,還有他女朋友的事,也算了吧?”
賀成功依舊不說話,目光像凝固在虛空裡的某一點,變成了一座深沉的雕像。
次日,賀成功早上做完鍛鍊和治療後,就開始坐不住,不知道是不是被頭天晚上的談話觸動,他忽然想出去走走。
平時他也常常去散步,不過身邊都有助理跟隨,今天老頭倔脾氣犯了,非要自己一個人散步。
助理開始不同意,他就生氣了,幾番討價還價後,雙方折中了一下,賀成功只在附近公園的邊散步,時間不超過半小時。
本來依賀成功如今的身體情況,在地廣人少的公園大路上溜達半個小時完全不成問題,可他今天比較背,龜速步行還能摔一跤,摔得還不清,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他艱難地掏出手機,豈料手機居然斷電了,不知道是昨天忘記充電還是剛剛摔著了。
可憐他一個人爬在地上,很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
旁邊有幾個人圍觀,可這年頭熊老人亂攀咬的事又多又誇張,把人們那點兒助人為樂的熱心都嚇沒了。縱然有心幫忙,卻不敢冒然上前。
賀成功求助地仰著頭說:“我不訛人,我有錢。”
沒人上前。
他又說:“麻煩幫我打個電話,我會酬謝的。”可惜他忍痛耗去很多力氣,說話的聲音小,旁邊人沒聽清。
仍然沒人上前。
賀成功絕望了,準備老老實實趴地上等著助理來找。
忽然身後響起腳步聲,然後一雙有力的手將他從地上抱扶起來。
他邊艱難道謝,邊感激地去看扶他的人。
倆人一對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