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是後來不行了。
不行的原因是,三十年前的某一天,英明神武風流倜儻的莫老頭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憑空消失在自家第三房小妾的床上,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同時消失的還有他十七歲的大兒子,莫大虎。
以及他十九歲的小妾,翠花。
而在那之前,他的另外一妻一妾都得了怪病死掉了。
從那以後,九歲的莫二豹和五歲的莫三狼就成了沒爹沒孃也沒有後孃的孤兒。
後來莫三狼嫌名字不好聽,就私自改作了莫三郎,因為這件事根本沒人知道,所以大家依舊叫他莫三狼。
我忘了說了,莫家祖上一直就是神棍,據說可以追溯到張果老還是一隻蝙蝠精的那個年代。
神棍這個職業,是很了不起的。
莫三郎對我解釋說,莫家每一代都會出一個很了不起的神棍……哦不對,是神,沒有棍。
這個神(棍)有什麼本事呢?莫三郎說,那本事可就大了!上能跟老君斗酒、下能跟判官弈棋,外能對佛祖講經,內能陪狐仙唱曲……
“等等,老爹,咱能幹點兒正經事嗎?”我的頭忽然有點暈。
莫三郎抓了抓光溜溜的腦袋:“你爺爺沒跟我講過。”
什麼沒跟你講過,明明是你選擇性失憶好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神棍爺爺和小神棍大伯消失之後,莫家就沒有神棍了。
這個現狀直接導致了莫家的敗落。
不只是敗落,莫家簡直成了榆柳鎮的一個笑話。
成為笑話的原因是,莫二豹一直堅定不移地相信,神棍這個光榮而神聖的職業一定會代代相傳下去的,既然老神棍消失了,必然會誕生新的神棍,而這個神聖的使命,已經透過一種神秘的方式落在了他的肩上。
所以從成為孤兒的那一年開始,莫二豹就放棄了學業,專心在家煉丹畫符,鍥而不捨地發掘自己與鬼神溝通的潛能。
大概是因為他的這種嘗試太不低調,於是全鎮上的人很快都知道了,人人都說秦家莊有個屁事也不懂的小毛孩,父親失蹤後受了刺激成了傻子,成天在大街上拉著人吹噓說自己有通天徹地的能耐。
您還別說,“通神”這種事情,有時候還真是心誠則靈的。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有一次莫二豹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用一堆紙錢和符咒招來了兩隻狐狸。
雖然這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榮耀。
那兩尊大神在發現莫二豹根本沒打算供養他們之後,一怒之下把莫家宅子裡值錢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所以莫家兩兄弟連去當鋪弄錢花的資本都沒有了。坐吃山空,兄弟倆很快就從富二代變成了負二袋——沒錯,兄弟倆各背一條麻布口袋在鎮上討了八九年飯。
後來莫二豹終於死了心,回家砸掉了兩車子的所謂“法器”,向鄰居借了一把?頭、半袋種子,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種地,再也不提做神棍的事。
你看,成神之路千難萬難,做個普通人就相對容易多了。
因為這樣的一段故事,莫家在榆柳鎮的知名度,並不弱於大財主馬百萬。
好了,故事的背景就是這樣。我說什麼來著?炒作?我出生在這樣一個全鎮聞名的大戶人家,想低調都不成,我用得著拿乾爹的事出來炒作?
言歸正傳。
我叫莫丟丟,是秦家莊莫三郎的第五個女兒。
今天我很煩。
因為莫三郎要把我嫁出去,這會兒說親的媒婆正在屋裡坐著呢。
可是我今年才十三歲,為什麼要嫁出去?
我上面的四個姐姐都還沒有出嫁,為什麼要嫁出去的人偏偏是我?
嫁出去就嫁出去吧,為什麼是要嫁給人家做第十三房小妾?
做小妾就做小妾吧,為什麼相公還是個馬上就要死掉的病秧子?
這擺明了是欺負我小嘛!所以我真的很煩!
我抱著一大盆肉骨頭邊啃便抱怨,盆子裡很快就見了底。
我乾爹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我。
哦,我忘了,我剛剛啃掉的是乾爹的午飯。
“對不起,乾爹。”我抱歉地摸摸乾爹的腦袋。
乾爹打了個噴嚏,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不生氣。
尊老愛幼是秦家莊莫家的傳統美德。
乾爹只比我大一歲,可他已經是一個老人……哦不,一條老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