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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墒亂患�患�卦詿蟛AТ吧現叵鄭�質悄茄�閱浚∥也荒懿弧敖橐狻繃恕N銥�嘉首約海耗訓牢儀返惱�捅擾笥裇欠下的少?!難道我不曾受騙上當自己又去欺騙別人?!難道我沒有拜倒在巫婆腳下燒香唸咒、往井裡投擲石子?!還有,還有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懲罰自己”,更不曾打算怎樣償還欠債。事情一過,不論是做過的事,講過的話,發表過的文章,一概忘得乾乾淨淨,什麼都不用自己負責。我健忘,我周圍的人也善忘。所以在“十年浩劫”之後大家都還可以很輕鬆地過日子,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誰也沒有欠過誰的債。我甚至忘記自己剪過平頭,而且是別人“勒令”我剪的。

然而朋友S的剪著平頭的瘦臉又在我的眼前出現了。他嚴肅地、聲音嘶啞地反覆說:“債是賴不掉的。”就是這一句話!

整個夏天過去了。我仍然聽見同樣的一句話。我常常靜下來,即使在藤躺椅上,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沉重的包袱壓得我抬不起頭。我甚至想到理髮店去,在大鏡子前面坐下,說一聲:“給我剪平頭。”

我真想再一次跟朋友S緊緊地握手,我也要做一個不賴債的人。

九月三日寫完

幸福(1)

我上月中旬帶病去香港接受中文大學頒授的榮譽學位,受到中大師生的盛情接待,回滬後因寫字困難,過了十多天才給一位香港朋友寫了如下的信:

我二十多年未見“香港的夜”①,這次小住十八天,仍然是為了酬答友誼。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年輕二十歲,那麼我可以多寫,寫盡我心中積累的感情。

我常說,友情是照亮我一生的明燈。寫作五十幾年之後我重來香港,仍然是滿目燈光。我結交了那麼多的朋友!他們的友情溫暖了我的心。我不能不想到他們,我不能不時時考慮怎樣償還友情的債。即使還不清,能還多少就還多少也好。我一生最高的目標就在於“付出”二字。我必須用行動表示我的感激。

我今年八十。那天在宴會上您還為這個跟我碰杯。其實活到八十是一件可悲的事。我時時痛苦地想到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我還應該做那麼多的事,卻只有這麼少的時間!我還想寫那麼多的文章,一天卻只能寫一兩百個字,有時拿起筆手抖起來,一個字也寫不好。我著急。然而我並不悲觀。我寫不好,會有寫得好和寫得更好的人。年輕人已經趕上來了。現在和未來都是屬於他們的。活躍的應該是他們。當然我手中的筆也還是屬於我的,我有權、也有責任寫作到我生命的最後一息。

動身返滬的那天,在機場上見到您,我沒有講什麼。有些感情不是能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我只能說:“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

上面的信是寫給某一個人的,話卻是對許多人講的,因為這是我心裡的話。本來我應該給每一個朋友寫信表達我的感謝之情,可是我沒有充沛的精力,我甚至沒有保證每天工作三四個小時的健康,我只能向疾病和干擾奪回一分一秒。我面前有多少必須克服的困難,但困難嚇不倒我。我耳邊仍然有各式各樣的唧唧喳喳,但任何噪音都不會使我昏迷。從香港回來又是十八天了,我坐在二樓太陽間的書桌前,只聽見一片“知了”聲,就是說我耳鳴相當厲害,可是我的頭腦十分清醒,我拿著筆,一邊在回憶前一個“十八天”的事情。我很激動,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次離開香港的時候,我會像幾十年前那樣感覺到我有足夠多的勇氣和力量。

我想念風景如畫的中文大學的校園,在那裡我參加過幾次同大學師生的座談會。我始終忘不了某一位朋友提出的一個問題:“你拿著高的稿費過著優裕的生活,不知你怎樣看待你的讀者?”可能是我弄錯了,記錯了,原來的問題也許不是這樣,我的女兒小林那天也在場,她就說不是那個意思,而且當時我也不是照那個意思回答問題。但究竟是怎樣回答的,散了會當天晚上我便說不清楚了。我記得的只是寫在上面的那一句話,它一直折磨著我。我夜間因為翻身困難,睡不好覺,就常常考慮應當怎樣解答這個問題。它已經變成我自己的問題了。我並沒有拿高的稿酬,用不著解釋。但我靠稿費過著比較優裕的生活,這卻也是事實。我常說讀者養活作家,總覺得自己欠了讀者一筆債。怎樣償還這筆債?在香港的夜裡我翻來覆去想解答這個問題,卻始終找不到滿意的答案。我把這個問題帶回上海來了。難道在上海我就能找到答案嗎?我深深體會到自己帶回來一個包袱,不,不是包袱,是一根鞭子。又像在三十年代那樣,我覺得一根鞭子在我的背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