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了極點。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孽,逼得一個三好學生,又是不聽課又是逃課又是喝酒……他是不是真的把許霂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許霂就那樣散漫地用一隻手提著那六罐啤酒在前邊走,搖搖晃晃的,直到走進單元樓道。
他站在他的樓下抬頭靜靜地望著許霂家的那層。
樓上的燈亮了,他到家了。
該換衣服了吧?
他應該去接了一杯水癱坐在沙發上?
他有些疲憊地用手去壓著額頭……一幕幕地,許霂做的所有動作都在薛霖腦子裡呈現。
許霂開啟家門,開啟了燈,將手中的酒放在桌子上,將衣服掛在了衣架上,去廚房接了杯溫水又走到了沙發,無力地朝沙發坐下。
這兩天發生的事超乎他的三觀,比他遇到過的所有難題都難以解答,他只能抬起手去輕輕按壓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放鬆下來……
稍微平靜了一點的許霂看著桌子上的啤酒,思考了一下後伸手去開。
連詩仙都無法借酒消愁,他今天倒想試試這酒究竟能不能消愁?
哪怕是愁更愁又能怎麼樣呢?
薛霖還在抬著頭看著許霂家。
他買了六罐啤酒,不會都喝了吧?
平時沒怎麼喝過酒的人突然喝酒不會出什麼事吧?
喝酒傷身,他不會不知道吧?
越想越擔心,就在他抬腳想要走進單元樓的時候,他又退了回來。
許霂怎麼可能會想看見自己呢?怎麼可能?估計是想永遠都不要見到自己才好吧?
將近過了兩個小時,都十點半了,許霂家的燈終於關了。
他應該睡覺了吧?喝了那麼多酒,這一夜應該不會睡得安穩,會不會難受?
想的越多,薛霖只會越自責,如今許霂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因為自己?
他就坐在那兒一直看著樓上,看著一家家的燈都關掉,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樣,慢慢迴歸黑暗。
這麼多家的燈,卻沒有一家是為他留的。
無聲的淚不住地往下落,根本說不明白為什麼就哭了,或許是刮過臉上的風太疼,或許是風迷了眼,但總歸是薛霖溼了眼眶,為了一個人。
或許只有黑暗裡才適合他吧,他不該出來的,至少他早就習慣了孤獨黑暗,至少不會更糟糕了。
可是他很不甘心,為什麼呢?為什麼讓他感受過一次溫暖感受過一次活著的意義的時候,突然讓他失去一切?
到底是命運在玩弄他嗎?
真沒意思,一點都不好玩!
他十幾年如一日靜如死水的生活因為一個人的一時興起,洶湧氾濫,結果呢?
他沒有怪許霂,只是覺得,隨隨便便給別人一片死寂的生活一把希望,然後就突然離開,這樣怪讓人難受的。
他只怪自己,如果沒有動心,沒有奢望許霂的愛,一如往昔在武校時候的自己,根本就不會有現在這些事兒吧?
深藍的夜空,星星慢慢隱去亮光,薛霖望著天,心裡面兒空蕩蕩的。
他本就該在深淵裡與深淵互視,為什麼會奢望岸上的人能拉你一把呢?
薛霖想起了曾經學的一句詩:終是莊周夢了蝶,你是恩賜也是劫。
許霂啊許霂,遇到你,究竟是我上天給我的恩賜,還是我的劫數?
薛霖就這樣坐在樓下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他在等那盞燈亮起來,等他出來,自己就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這是他昨晚的決定!
五點半了。
五點五十了。
六點了。
六點半了。
……
看來這酒的力量真是強大,大到讓一個人忘卻所有去安穩地睡一覺。
看到那家的燈亮起來,薛霖終於站起了身,長時間一個姿勢讓他突然站起來差點沒站穩一頭栽過去。
這一夜真的冷啊,可是再冷,也比不過人心冷。
他來了,又走了,從許霂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