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繁瑣,但卻輕車熟路。
扎針的疼對於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這些針劑注射到身體裡有種不一樣的疼,疼得他忍不住皺著眉。
從他醒過來那天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手機,不過也好,沒有手機他也省的去關注一些他不該關注的。
最起碼現在,他唯一的苦惱就是明天抽髓。
病房裡有電視,薛霖躺在床上拿著遙控器不停地翻頁,三十多個臺讓他翻來覆去三四遍,也沒有一個節目能讓他停下來。
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灰濛濛的,大概是要下雪了吧?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幀幀畫面,兩個人大笑著,無所顧忌的,在紛揚的大雪中一起白了頭。
如果……如果他沒有說出那句喜歡,是不是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副局面?
那些回憶在腦海中浮現得越多他的頭就越痛,以至於到最後薛霖只能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頭才能緩和。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反正他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黑了,令他意外的是,楊帆居然在他床邊坐著。
“你醒了?”看著兒子醒來,楊帆強撐起疲憊精神問他,“你晚飯還沒吃,我剛看你還睡著,就沒叫醒你,要不要現在吃點兒?”
薛霖微微搖了搖頭,剛睡醒的他沒有胃口。
褪去身上的鋒利,楊帆現在看著薛霖的眼神竟然滿是溫柔。她大概也累了,累得她坐在薛霖床邊差點睡著。
望著楊帆,他突然有種錯覺,今天的楊帆好像一個媽媽啊,溫柔慈愛,滿眼都是對他的關懷和愛。
她會擔心吵醒自己,會擔心自己餓不餓……
“媽媽,”幾乎是下意識地,薛霖脫口而出,即便他意識到了自己叫出了這個稱呼他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彆扭。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薛林的病情越來越重,就像王醫生說的,或許自己的身體都會給哥哥,那……他還能活多久呢?
已經活了十多年了,可是回想一下他的人生好像空蕩蕩的,沒有幾個重要的人,當然……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會記得他。
那……剩下的日子就那麼多了,為什麼還要糾結那些恨啊怨啊!
“你叫我什麼?”見兒子這麼突然的親密的稱呼,楊帆一下子倒沒反應過來,可當她撞上薛霖那柔和的目光後她才確定剛才那一聲是喊她的。
在她的印象裡,薛霖只會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很少單獨開口和自己說話。
一個孩子長年關在病房裡,另一個孩子長年關在武校裡,她好像早已經忘了如何做一個母親,忘記了母子是應該如何相處的。
“哎……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薛霖再次輕輕搖了搖頭,“我做了一個夢。”
“怎麼了?夢到了什麼?”現在床上躺著的人以一種極其柔軟的語氣眼神態度對待自己,這讓楊帆又激動又慌亂。
“我夢到我躺在病床上,醫生問你,想要救他的命就需要拿我的命來換,您會選擇救他還是救我?”薛霖靜靜地望著楊帆。
那是一種穿透靈魂的,想要看穿一個人心靈的眼神。
他想知道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他的人,於她而言,自己究竟算什麼?
楊帆目光避無可避,被薛霖的眼神緊緊鎖住,這讓她連張口的勇氣都沒有。
救他還是他?
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要讓她去選擇?
“你該睡了,早點休息吧!”
原本薛霖突然的親近讓她欣喜雀躍,可是他的這個問題又如一把刀正插進她的胸口,讓她難以開口,讓她窒息。
“媽媽,如果有一天我也生病了,您會不會也站在病房門口急得掉眼淚?”薛霖再次開口。
楊帆被薛霖的這個問題再次逼得張不開口。
薛霖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懂事,只是每每想到哥哥做手術的時候,爸爸媽媽都一定會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而自己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就挺難受的。
“九……九點多了,明天還要早起,睡睡覺吧……”楊帆現在想逃離這裡,她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媽媽,我睡不著!”薛霖一直盯著楊帆,滿眼的柔和期待。
“我把燈給你關了。”
“不要,我害怕,我睡覺從來不關燈。”薛霖近乎撒嬌的語氣對楊帆說。
“哦……那我……對,對不起。”
眼淚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