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松鼠掙扎了一下,扶住龍七的手指,“啊,小的見過大人。”
“嗯,怎地這麼不小心?”龍七笑著將它放到地上。
“謝過大人,”恭恭敬敬的舉著爪子行了個禮,那松鼠又擺弄了幾下自己翹起的毛髮,稍稍跨近兩步,“龍七大人,聽說七離海那邊兒出了大事,您趕快去看看罷。”
龍七一愣,不好的感覺襲上來,他回頭瞥了櫻燎一眼,那人的臉上,也是一臉茫然的神色。
衝那人示意了一下,龍七沒說話,忽的躍起來,他腳尖點過枝椏樹間,將櫻燎甩在後頭。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他便抵達了湖邊,黑色霧氣一般的瘴氣籠罩開來,就連視線都幾乎要被遮擋去,腥臭的味道從某一處散發出來,混雜著血的氣息,龍七隻覺得一陣的噁心感襲上來,伴隨著傳來的,還有木遙扯著嗓門的嚎啕。
在最靠近湖邊的那處,碎石散亂,滿地瘡痍,地面的泥土翻出來,是近乎紅色的棕褐,木遙坐在地上,懷裡面抱著個人,大抵是聽到自己來了,這會兒正咬著嘴唇抽搐著望向這邊,雙眼呈現著紅腫,腮幫子上似乎還掛著眼淚,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他不知道,龍七這會兒,其實還在分心盤算別的事兒。
木遙這孩子,平時時雨怎麼欺負他都不會哭,這會兒捉弄自己的人傷了,反倒哭得跟什麼似的,細細算起來,他一天裡同時雨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在自己身畔的還多,真都不知道他認誰當大人了。
拿他沒辦法,龍七隻得放棄觀察四周,轉而先向他走去,意料之中的,看見了他懷裡渾身狼藉的時雨。
眉間擰起來,那氣味果然是從湖裡面散發出來的,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物吞噬了無數動物的屍體,腐味正經由口腔從胃部散發出來,而且他討厭血的味道。
四周圍觀的妖精很多,卻都戰戰兢兢地躲得遠遠的,氣味複雜,龍七無法從中分辨出什麼。
他拍了拍木遙的肩膀,示意把人放下來,龍七蹲著身子替時雨檢查了一下,全身多處的裂口,血凝結在傷口表面,猙獰的蜿蜒至衣服底下,手下的體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冰涼,如果不是那偶爾微弱起伏的胸口,他真會認為眼前的這一具就只是個屍體。
妖怪間的小打小鬧實屬常見,性情暴戾起來將對方置於死地也是常有的事,並不會因為這兒是龍七管轄的領地而有所差異,只是,嗅著那從清澈湖水裡散發的渾濁氣味,這可不是一兩隻妖怪掉進去就能造成的味道。
在這裡沒有規矩,妖怪們都樂得這樣的自由,而如若硬要說什麼規定,龍七也只是提了唯一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要靠近七離海,那也是為了它們好,對於這種己身性命攸關的事情,妖怪們自然會正正經經的遵守。
不是自願,並非打鬧,他也不會愚蠢去認為妖怪們搞什麼集體失足,那麼就只能解釋為被迫丟下去的了,這算什麼?單純的一隻妖精對於其他同伴的示威?
一邊思考著,龍七手裡的動作不停,手指點過時雨身上那幾處致命的傷口,讓它們加速癒合,因為血的凝結,衣料粘在了傷口上,那一道橫跨過胸口的傷,同其他的利刃留下的形狀不一,像是被野獸的爪子劃開的,龍七不耐煩,硬是將衣領撕了開來,隨即看到的東西,卻讓他的手明顯的停頓了一下,時雨的脖頸上,清楚的映著淤青,那是人類五指的痕跡,一種卑鄙又拙劣的要挾。
掙扎了一下,龍七選擇不去看那一處青紫的軌跡。
化作人形的妖怪,只用單手就能將另一隻妖怪提起來,卻偏偏莫名的執意,又要用自己獸的爪子留下印記。
他將其他的妖怪全部扔進了七離之海,卻唯獨留時雨一條命,是因為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還是已經知道了該知道的,轉而對殺戮失去了興趣?
不懂,不明白。
但有一點龍七是可以肯定的,他這裡沒有妖力那麼強盛的妖怪,或者說,妖力過強的妖怪,根本無法進來七離的結界,這是七離對於自身的保護。
這一些,恐怕也只有等時雨醒來才能知曉,如果他能醒來的話。
即使是有龍七療傷,時雨還是不能醒來,躺在床榻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脖頸上的痕跡,隨著時間的流逝,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變得越發的深刻,色調灼灼,刺得人眼疼。
龍七站在時雨居住的洞穴口,遠遠的看著裡頭木遙緊抿著嘴唇給時雨擦拭身體,他又看見了時雨的那隻眼睛,那裡面有不容窺探的秘密,現在卻緊閉著,看不到漂亮的紫色光彩。即使表面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