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欞上,聽不見響聲,像一種溼漉漉的煙霧,輕柔地滋潤著大地。天矇矇亮,春雨漸漸停了,太陽出來,換來一片晴朗,窗外暮春櫻花飄飄落下,落在仍有溼意的泥土裡,化成春泥。
天朦朧亮,才驅散霧霾的陽光透著窗上薄薄的折枝玉蘭花薄紗窗,虛虛地入屋來。她從床上起身,走至床邊,推開窗,順勢扯下頭上的紅繩,一頭秀髮隨風散開來,溫潤的風捲著櫻花和泥土的氣息軟軟撲在臉上,抬起手輕觸,臉頰薄薄地沾了層溼意。。
喜桂端著洗臉盆,輕手輕腳地推門入屋,乍看見站在窗邊的曄謦翾,愣了下。
“小姐,起得如此早?”
面朝窗外的曄謦翾聽聲,幽幽地轉過臉來,臉上依舊微笑,眼內卻無笑意,屋內燭臺上殘留的燭光暖暖灑在臉上,清冷蒼白的臉龐才添了暖意。
看著那抹蒼白,喜桂已然知道有人昨夜無眠。心中頓生嘆息。自從小姐回來,她一直侍奉在旁,將她的喜怒哀樂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小姐很有才華,只除了不會女紅。她最常的事情就是拿著書,有時不知不覺地發呆。
小姐最開心的時候,要從那日男裝出府後說起。那日後,她偶爾出府,她總愛去郊外的農舍裡與人下棋、談天。喜桂伺候在旁,半分聽不懂他們海闊天遠的話,卻能感受到小姐的快意自由。
小姐的憂愁要從大王賜婚說起。那日後,她依舊是笑著,笑裡多了些惆悵。她再沒能在出府,也就再沒了那份快意自由。
大婚之日一日一日的臨近,小姐臉上無悲傷、憂愁,只是人清瘦了不少。
“小姐,讓奴婢們替您盥洗更衣吧!”
“好。”
到了這一步,到了這一日,再多的牴觸,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隨風化去罷了。
“都進來吧!”
幾名候在門外的丫鬟應聲入內,喜桂指揮著她們忙碌地張羅起來。
而曄謦翾,她只需要坐在梳妝檯前,木然地隨她們擺佈。
木施上的那一襲雍容華麗的嫁衣是王宮中御用裁縫奉了太皇太后之命,連了九天九夜趕起的鳳穿牡丹五彩祥雲大婚禮袍。大紅色金繡鑲邊中衣,一抹錦繡牡丹橫胸,外披大紅色金銀如意雲紋大袖衫,寬邊的衣領金線刺繡鳳凰鑲邊,金絲繡線錦緞腰帶繫於腰間,大紅色的裙襬上用金線勾出蹙金繡雲霞翟紋,鳳尾裙拖地三尺,穿在她身上,鵷動鸞飛,真正的金枝玉葉恐也無法媲美。
如絹青絲被喜桂用桃木梳子將高高挽起,梳成如意高寰髻,雲鬢花顏鳳紋鎏步搖金冠別在發中央,鳳喙一顆小巧精緻的紅寶石發垂在額前,髮鬢兩端插著牡丹花月金步搖,垂下的金葉隨風輕搖。
曄謦翾不喜別人替她梳妝,府中也只有王嬤嬤和喜桂才能讓她安心,只有她們倆人知道她的喜好,平日裡素愛淡雅小花簪,今日換上沉沉的鳳冠頭飾,壓在頭上,卻更似壓在心上,悶悶的讓她快喘不過氣。
身邊的丫鬟手未停歇,喜桂替她挽著發,喜鵲替她施粉描黛,唇上為她輕染櫻紅胭脂。
不知過了多久,曄謦翾只知道自己坐在梳妝檯前,有些僵直。
“小姐今日好漂亮!”
星雲連弧紋銅鏡裡的人叫屋裡的人看得痴了,這不正是傳說中的傾國傾城,足以令世間萬花皆羞落。
三個時辰後,迎親的八抬大喜轎停在府門前,門口擠滿了來觀禮的平民百姓,被維持秩序計程車兵擋在幾丈開外,他們總想遠遠一睹南翼國第一美女的絕世容顏。
一身大紅嫁衣的曄謦翾頭戴喜帕,蓮步輕移,寬大的鳳尾裙裾如水般在地面在光滑如新的地面滑過,在宮中命婦的攙扶下,出了府門,低眉彎腰,終是入了花轎。
坐在喜慶冰冷的花轎裡,窗外依稀可以聽見老太君和元夕君的輕聲啜泣,現如今她是和親的公主,就連父母家人也不得近身了。想到這,一行清淚落下,落在滑軟的裙面上,化成顆顆晶瑩的水珠。
有人說,女子出嫁是一定要哭的,這樣日後才能獲得夫家的疼愛與憐惜。她本不信,但終究忍不住淚水。
既被封公主行的自是公主的禮儀,嫁妝全數按著公主的規格置辦,陪嫁物品與僕人,蠟燭燈籠二十副,相應使臣,頭插釵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圓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燈二十個,行障,坐障,應有盡有。
“起轎”
花轎輕起,迎親隊伍開拔,朝著王宮的方向走去。城中喧譁大街兩旁人頭湧動,比肩繼踵,如此盛況,就連當日立後大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