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聽到他的誇獎,錦書就像一個文靜內向的孩子的第一次得到老師表揚的樣子,害羞的低著頭,有點兒不知所措。
“二奶奶何止是聰明,細心,二奶奶手也巧的很,二爺,那身衣裳合適吧?”話兒溫了酒來,剛好聽見二爺在誇二奶奶,自然少不了要錦上添花一番。
“話兒,你胡說什麼呢?”錦書不由的埋怨話兒多事,那衣裳根本拿不出手,她都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送。
“什麼衣裳?”紀宣儀問。
“是二奶奶為二爺做的新棉衣啊!”話兒眨巴著眼笑道,二奶奶真是害羞啊!如果她不說出來,二奶奶是想把那棉衣拿來壓箱底了吧!既然做了,為什麼不讓對方知道呢?
紀宣儀挑了挑眉,笑著:“拿來我瞧瞧。”
“呃!還有幾處不妥,妾身想再改改,改好了再給夫君。”錦書聲如細蚊。
“哪有不妥的,二爺,話兒去拿。”話兒積極道,錦書想攔都攔不住,心中惶惶,希望不要被他笑話才好。
紀宣儀拿著棉衣,衣料用的是松綠色的蜀錦,質地柔軟細密,織了團紋暗花,沉穩的花色不張揚,是他喜歡的顏色,裡面的駝絨鬆軟均勻,看起來確實用了不少心思,只是這針腳……
錦書看他盯著針腳眉頭微蹙,慌張地扯過棉衣,支吾道:“妾身再改改。”
紀宣儀一把又扯了回去,訕然道:“改什麼,不用改了。”
他抽的又快又用力,錦書只覺手指一痛,不禁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他關心道。
錦書下意識把手藏到身後,他靠近,捉過她的手,掰開她握緊的拳頭,只見她手指上有許多針眼。錦書難為情極了,衣服沒做好,手指反倒弄傷了,真是狼狽不堪。
紀宣儀淺淺一笑:“你這是縫衣服還是扎手指呢?”
果真被他嘲笑了,不會女紅的女子在這個時代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吧!偏偏她就是不會的那一個。錦書咬著唇,坦白道:“妾身不太會做女紅,是邊學邊做的,所以總是扎到手。”他要嫌棄就嫌棄吧!反正他早就嫌棄她,也不在乎多這一條理由。
“這還真是奇了,你娘沒有教過你嗎?”他笑道,並無惡意。
錦書黯然:“妾身的娘早就過世了。”
紀宣儀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憐惜,輕道:“那以後不要做了,可以叫話兒她們做。”
他一定是嫌她做的不好,她做了也不喜歡,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做的時候還是那樣認真,彷彿要在每一針裡縫進自己的心意……
她在想什麼呢?很失落的樣子,難道他說錯了什麼?紀宣儀拉著她的手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紀宣儀不由分說拉著她出了門。樂兒和映雪她們在身後嗤嗤的笑。
錦書認得這是去往“怡景園”的路,思緒一下混亂起來,他這要帶她去“怡景園”嗎?不是說他都不允許別人隨便進出“怡景園”的嗎?
紀宣儀在“怡景園”門口停下,喊了一聲:“阿風,開門!”
不多時園門開啟,一個駝背的老僕人探出半個身子,又把左右兩扇門開直了,垂首站在一邊,不過錦書發現他的目光瞥過他們緊握著的手時頓了一頓。他一定是很訝異吧!不止是他覺得奇怪,她覺得很莫名其妙,手心裡潮潮的都是汗。
“進去吧!”紀宣儀牽著她往裡走。
“怡景園”,這座她日日站在“玉靈湖”邊眺望的園子,這座她以為永遠不可能走進來的園子,此刻,她已身在其中。朦朧月色下,園中佳木蔭蔭,暗香浮動,假山林立,清泉潺流,雖時值冬至,卻不見一絲頹然蕭索,反而是生機盎然,不知道白日裡,這裡是怎樣一副醉人景色。只是怎麼不見綠梅呢?話兒說,這園中植了大片綠梅,蔓兒最喜歡綠梅……
隨著他進了“芳景軒”,這是位於園子中心一幢二層三開間的小樓,雕樑畫棟,飛簷陡翹,很是精緻。上了二樓,入眼是一張黃梨花木底座雲紋大理石面的桌案,桌上整齊的放置這文房四寶,尤其是那一排筆架,掛滿各種規格的羊毫,最為搶眼。左手側還放了一架古琴,牆上紅木架上還掛著一管玉簫,錦書不會這些樂器,也看不出好壞,更不敢多看,想必是林蔓兒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錦書不免有點自卑,前世的她歌唱的還行,樂器的話,勉強能用豎笛吹幾支簡單的曲子,哎……這樣一無是處的她來到這個時代是個錯誤。
紀宣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