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地形開始變得陌生,流景坐在馬背之上卻越來越覺得熟悉,傅天只說會來找他,卻並沒有說去哪裡找他,可一想到那日傅天只是一個口哨,齊揚便出現了,流景覺著自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天色漸漸開始變得白蒙,大概就要亮了。齊揚跑的很穩,不急不躁的,流景便秉著隨遇而安的心態一邊看周圍的地形一邊想著傅天到底要帶自己去哪裡。
傅天這招調虎離山用的的確是很有魄力的,他就那麼確定沐清寒會去追他而不再守著窗戶,而且就算沐清寒真的被他吸引過去了,傅天就那麼自信他一定能擺脫沐清寒嗎?
流景絲毫不懷疑傅天肯定也看出來沐清寒不是泛泛之輩,卻還敢用這招,這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傅天公子,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啊。
直到感覺身體開始變得寒冷,流景才驟然發現身處的位置為什麼會感到陌生而又熟悉。陌生是因為他只來過這裡一次,而熟悉則是因為,再往前便是與傅天初遇時的那片樹林了。
周遭越來越重的寒氣讓流景心裡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但偶爾的幾聲鳥鳴還是能稍稍分散些注意力。流景此時唯一後悔的就是忘記把隨身的匕首帶出來。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尖嘯的口哨聲,胯下的齊揚便突然的興奮起來,不待流景握牢韁繩便加快了速度,往密林深處狂奔。
傅天斜斜的倚著一棵參天古樹抱手而立,眼睛看著從遠處賓士而來的齊揚和背上那纖白的人影。樹林間的晨霧還沒有完全散開,那人影便有一點點的模糊和曖昧不明。
距離近了,傅天便能看清流景的表情,依舊是疏離而淡漠,連視線都沒有放到自己的臉上,可週身偏又有一股子防備的氣場,讓傅天忍不住還是勾起了嘴角。
流景很美,傅天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否定這一點的意圖,假如他不是司徒流景,傅天甚至想過將這出塵絕世的男子據為己有。可傅天又想,假如他真的不是司徒流景,恐怕自己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去接近他,討好他。
所以,這世間沒什麼假如,他是司徒流景,而自己是傅天。註定了相互糾纏,註定了仇恨,註定了你生我死。
齊揚載著流景穩穩的停在了傅天的身前,傅天仍舊是朝著流景伸出了雙手,抬頭直視進流景的眼睛裡,迷迷的笑著,流景低著頭,沒伸手,卻還是愣住了一下。
“傅天,你究竟要幹什麼。”冰冷淡然的口氣,甚至讓人聽不出這本該是個疑問句。
“帶你走。”傅天把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一點,嗓音卻是低迷喑啞,手臂保持著伸出的姿勢,就像每一次一樣,執拗而又堅持。
流景還是不動,低著頭,同樣直直的看向傅天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一個洞才甘休一樣。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周圍是參天的大樹,偶爾幾聲鳥鳴,齊揚安安靜靜的盯著下方潮溼的土地,沒有人打破,便嫻靜的可以入畫。
最後還是流景妥協,嘴上說了句“我自己可以。”但還是伸手覆上了傅天的掌心。
流景的體溫很低,掌心冰涼,傅天卻是溫暖而乾燥。流景突然就覺得放鬆了,這裡只有他和傅天,沒有母后和安堯派來的人,也沒有沐清寒。
傅天把流景從馬上扶下來之後卻沒有鬆手,拉著他一起往樹林更深的地方走進去,流景掙了兩下發現傅天用的力氣不小,最後也乾脆就無視了,只是眼睛不經意的關注著周遭的環境。
兩個人走得不快,因為樹林裡溫度太低,流景只有被傅天拉住的那隻手是溫熱的,不自覺的竟然收緊了一下手掌,傅天敏感的察覺到了,背對著流景,勾了個冷笑。流景啊,現在就覺得冷了嗎?好戲還在後頭呢。
豁然開朗的不只是眼前的景色,地平線處太陽已經慢慢的抬頭,晨光普照,竟然連空氣都開始變得有點溫度。
流景看著眼前的巖壁失神了那麼一刻,本以為這裡就是個深山密林,卻怎麼也沒想到,最深處還別有洞天。
晨霧環繞著面前的巖壁,只隱約的看得見一兩朵豔紅的野花和巖縫中幾道綠色的痕跡。最不可思議的卻是,懸崖最底下,好像是個小小的院落。
“冷麼,我請你喝杯茶吧。”傅天回頭看著流景,便輕易的捕捉到了流景眼中那一抹出神的色彩,於是語調多了些輕快,也不等流景回應,拉著流景沿著一條几乎看不出的小路蜿蜒下到崖底。
流景站在院落的柵欄外,有點不可置信,簡陋的草屋,連大門都是半開半掩著的,院子裡有零星的野花和幾根蒼竹,可顯然是經過打理的,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