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腦子沒唐奈那麼好使,一時間還沒弄懂顧陵的“第一,第二,第三”是什麼意思,等他摸著腦袋反應過來,立刻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指著唐奈道:“我擦,你他媽的退什麼?老子可從來沒被掉過包!”
“別吵了,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已。”顧陵淡淡道,“我把這種想法說出來,也是為了保證其他人的安全,不乾淨的東西即使再怎麼裝,最後肯定也會露出它的真面目。在它顯出原型之前,我們還是互相提防著為妥。”
錢包用力抿了抿嘴,一臉陰霾,看得出他礙於顧陵的面子,正在非常努力地把滿肚子牢騷給咽回肚子裡。
洋蔥回來之後,唐奈和錢包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洋蔥在一片混亂中總算把主謂賓給理了清楚,她一挑冷眉,說:“挺聰明嘛,兩位。”
“啊?”錢包和唐奈都是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洋蔥爬到顧陵的上鋪,又把手裡的包往對面空著的上鋪一甩,晃了晃腳,道:“切,你們不就是不想擠一張床,趁我不在編了個要互相提防的理由,希望搬到上鋪來睡嗎?告訴你們,門都沒有。”
唐奈:“……”
錢包:“……”
唐奈哭笑不得地對洋蔥說:“大姐,這是真的,你得當心一些,也許我們之中現在就存在著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洋蔥從上鋪傾下身子,微笑著望向唐奈,目光深邃猶如兩池寒潭,她長長的頭髮從肩頭滑下來,髮梢若即若離地碰到唐奈的臉,她輕聲道,“不是人的東西一直都在,或許……還不止一個。”
她說完,合上眸子,嘴角的弧度愈發莫測。唐奈的心臟猛然一顫,從洋蔥的語氣中,他突然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洋蔥稍稍抬起身子,伸出手拍了拍唐奈的頭,睜開褐色的眸子,凝望著僵住的唐奈,微笑道:“好啦,就算你們兩個說的是真話吧,我也不會害怕什麼鬼怪的。唐奈,你要知道,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俱人,聽姐姐我的,錯不了。嗯哼?”
“蔥姐……”
“安啦安啦,老孃我行得端坐得正,這輩子沒幹過什麼虧心事,吃喝嫖賭抽除外。”她嘿嘿笑了兩下,用力揉亂了唐奈的頭髮,“好了,小帥哥,去洗漱睡覺吧,晚上實在害怕的話,可以爬上來和姐姐睡哦。”
“……”唐奈一臉黑線地看著她。但心裡卻不自覺地亮堂了一些,總覺得洋蔥這個人,身上帶著莫名其妙的一種氣場,那種氣場應該叫“安全感”,但是與姐夫身上帶著的安全感不同,有姐夫在,會讓人覺得自己肯定是受到保護的,絕對不會有性命威脅,再危險的地方都能如履平地。而和洋蔥在一起,危險之境依舊危險,但卻不再那麼陰森可怕,她會蔑視所有的恐懼感,讓周圍的人都感到輕鬆和坦然。
晚上唐奈還是得和錢包一起擠床睡,唐奈對現在的錢包還是有些懼疑,他儘量往外睡,背對著錢包,同時他也能感受到錢包在儘量往牆邊靠,也在拉開和唐奈之間的距離。
泠泠月色從視窗飄零到地面上,一層唐代詩人夢裡的寒霜渡過了百年長河凝結在現代火車的地板上,那儒雅風韻絲毫不曾淡卻,只是斯人不復,再也無人能低頭淺吟了。
唐奈像李白一樣睡不著,但顯然沒有李白的那種心情,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他在滿室清輝中瞪大了眼睛,生怕錢包會突然變成那個滿身腐肉的鬼。
洋蔥對他說,人有三分怕鬼,鬼卻七分俱人。
但是說得輕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樣坦然面對的。
上鋪的洋蔥翻了個身,床板吱嘎吱嘎作響。
唐奈閉上眼睛試著睡去,但躺了一會兒,還是失敗了,他挫敗而沮喪地睜開眼睛,手扒拉著床板,隨意往姐夫床上瞥了一眼。
可只一瞥,他便頓住了。
顧陵其實也沒睡著,他側過身來,正好和唐奈的目光對上,黑色的眸子沉凝如上好的徽墨,無聲地隔著滿窗清輝和唐奈互相望著。
“睡不著?”唐奈用口型詢問他。
顧陵看著他誇張的口型,眉角一挑,向來冷漠的表情竟然稍稍柔化了一些,他裹著被子,略微朝唐奈點了點頭。
唐奈縮在被子裡,憨憨地朝顧陵笑了一下,繼續用誇張的口型對顧陵說:“我也睡不著。”
顧陵閉了閉眼睛,然後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害怕嗎?”
唐奈下意識地點頭,隨即又用力搖了搖頭,幾縷頭髮都垂到眼前。